返回第五章 十载沉浮(1 / 1)绿川见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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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师傅曾告诉过定南,吃席子是有讲究的。

谁坐在哪里,谁和谁挨着,谁和谁聊天这些都有着许多讲究,师傅曾嘱咐过她,若是心里没有十足把握说明白话便不要随便吃人席子,做人做事就要往最低处去做,万万不可争强好胜,要让别人放心了才可。

如今看来这个自家的席子上也有了许多门门道道。

好比是那赵素昔的眼睛时而含情脉脉的看着萧御,时而委屈嫉妒的看着她们姐三儿。

又好比父亲一直和宗主把酒言欢,却冷落了那位风度翩翩楚国二公子。

而楚国二公子那样缜密的人这时也难得出了纰漏,一坐上来便一言不发了。

侧头再看,三妹妹高冷端庄,虽是爱慕楚淮南却也能克制住自己,好厉害的伪装,再瞧瞧这众人里,还是她四妹妹最招人喜爱,眼中只有她最爱吃的芋泥小酥。

这席子吃了许久才散,定南已经是累的再睁不开眼,迷迷糊糊跟着大部队在院子里逛了许久,明明好宽的一条路,几个男男女女非要挤在一起不可。

燕定南默默跟在身后,眼看着前面的人越走越远,自己实在是一步也走不动了,宫里还算灯火通明,自己手里也掌了灯,此刻便是越走越慢,瞧着距离远了,便一个收身躲在了大槐树下,悄悄地走进了小路。

夜里静谧,众人早已散去回了各自庭院,这空荡荡的宫城里倒显得一片肃杀静谧。燕国公的寝宫中,微光四起,屋子倒影两人,一老一少,最后一根蜡烛被点亮之时,眼见着这屋子里竟是燕国公和萧御二人对立而坐,没了众人围观,二人倒是自在了起来

燕国公看着萧御食指一挥,两人面前的红蜡便瞬间燃起,便缕着胡须说道“宗主这内力已经登峰造极。”

萧御轻笑未答。却说道“今日燕公迎接未免隆重了些,我虽是主君,却也是燕公当年的小徒弟。”

燕国公听罢却挥手道“不可再提当年事了,此刻,你便是君,我便是臣。若我不摆出一副战战兢兢接待新宗主的样子,只怕外人要琢磨你我二人了。”

半响燕国公又笑道“想老夫当年在老宗主麾下做事,眼见着老宗主与夫人伉俪情深,羡煞旁人,即便宗主夫人去的早,老宗主也不为了家族利益而续弦。”

萧御轻笑,说道“五洲宗室得了我母亲恶灵附着,逢女必诛,谁人可敢来我家续弦。”

“哈哈哈”燕国公一听爽朗一笑,“主君莫要唬弄老夫,老夫跟着老宗主最早,离开老宗主最晚,你小时候射箭还是老夫教的呢,咱们族里什么事我不知道,那不过是老宗主为了全力照顾主君你而诓骗天下的理由罢了。毕竟他和老夫人恩爱如此,也只有你这一个孩子,对老宗主来说不负了你,便是不付了老夫人。”

萧御含笑,燕国公饮下一口酒叹了一口气。“可惜了,这谣言救了他,却是把你给耽误了,如今更是没人敢把自家姑娘嫁给你。”

“到落个逍遥自在。”

燕国公看着萧御轻巧说话,便戏说道“主君莫要担心,依老夫看赵公那个女儿对主君很是上心。”

萧御挑眉抬头,轻哼一声,想着她初听闻他家族轶事的时候跪倒在地,死活要拉着他私奔,美其名曰舍弃公主身份,真是好个大义凛然,不过是怕入了宗堂死相难看。

“不过是满足她自己少女情怀罢了。”

说罢,萧御却在燕国公面前多了许多少年模样,打趣道“说是燕公惦记着本君大事,大可把自家女儿嫁过来。”

燕国公听闻,眼中先是一愣,而后摇头叹气道“老夫家的闺女老夫最是清楚,配不上配不上。”

“哦?”萧御听闻更是饶有兴致,“素闻燕国公四位公主倾国倾城,今日一见却是不虚此名,若是燕公的女儿都不配做五洲之后,那这世间怕是没人做得来了。”

“主君不知,我四女儿最是单纯顽劣,三女儿看似大气端庄,实则小肚鸡肠,看来看去这二人实在没有五洲之后的风范。”

“国公不是还有为二公主吗,能被我宗室国师收为徒弟的定不是凡辈。”

燕国公一听,恍惚中频频点头,烛火照耀下,他眼中一片木讷,他的二女儿从小便不时时在他身边教导,这些年看着拜访老三和老四的门客比比皆是,自己渐渐也就忘了自己二女儿今后也要出嫁的问题。如今仿佛是被一锤子锤醒。

回转片刻便说道“主君所说却是如此,早年国师为了普度众生退了位置,化名负一大师游历山水,不念世事,我是请了好些年才又请动了他,说来也是缘分,当初他本决绝离去,却相中了我二女儿,同意带她一同修行。”

萧御眼眸凌厉,却是善意,说道“即是国师教出来的必不会差。”

燕国公听闻连连点头,只听萧御又说道“若是国师还在,真想叫他补上一卦呀。”

燕国公一听,样子便有些谨小慎微,向前靠了一靠,小声说道“怎么,主君有什么问题了吗”

萧御点头,眼看着燕国公白眉紧锁,却又摇了摇头。燕公眼睛瞪得溜圆,只等下文。

只听萧御说道“说来这还要感谢燕国公这些年来同我家演的这场戏,当初若不是燕公同国师一同放消息出去,引出天定姻缘这四个字,将五洲之目光这些年都放在了燕国这土地上,我可能还未能看清这五洲之局势。”

燕国公双手作叩拜之势,目光炯炯,振奋说道“当年若不是得了老宗主的恩惠,我一介小民早已饿死在北洲脚下,老宗主当年早已经得知宗族之内有谋逆造反之势,派我潜伏在小兵之中,卧薪尝胆,那是老夫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只等国师摆掛,老宗主发号施令,我便厮杀出去,义不容辞,况且当时也是老天爷的意思家中只有四个女儿,没有理由不去设一个局。”

此情此景之中,二人回忆当年,整个宗室里,萧御能信任的只有父亲,国师,还有燕国公,如今国师已经圆寂,父亲也年迈,唯有燕公还能助上他一臂之力。

萧御方抬手握住燕国公的手,却反手被燕国公握住,燕国公眼中已是微微泛红。声音颤抖说道“老夫愿意亲历辅佐主君,只要主君下令,老夫还能再战。”

燕国公神情变幻,似是回忆起往事般自说道“当年镇北将军不过是个棋子被人使了去,若不是他管辖势力庞大,你父亲断不会让我披挂出征,可惜呀,虽是拿住了他,却不知谁人给他水里下了毒,在狱中还未等审问便死了,二十年了,我的心病二十年了。”

萧御难得温柔一笑,说道“燕公放心,如今宗室却是出了问题,却也不是什么难事。”

屋内红烛摇曳,蜡已然燃了半截,忽如一阵疾风略过,屋内灯火时明时暗,如同幻灭。

只见萧御说完几句,屋内老人忽的站起,头上冷汗涔涔,眼眸呆滞,似是一脸哭相。

萧御看着有些惊慌失措的燕国公,轻笑说道“燕公莫要着急,这本不是什么大事。”

燕国公难以置信看着眼前二十七岁的男子,年纪轻轻也太沉得住气了。两腿一软忽悠的坐倒了下去。带着哭腔,却又不敢大声喧哗的说道“那可是龙符啊,一旦再凑齐东南西北四国的麟符便可以随意调动五洲兵力呀。”

萧御听闻,将酒顺势倒在茶盘中,重新续上茶水,轻吹了几下,毫不在意的嗯了一声。

燕国公看着这幅冷漠模样,倒吸一口冷气,绝望的摇头。

萧御实在不忍看着念过古稀的老人在这里担惊受怕,便安慰道“燕公莫急,如今我已经有了头绪,只等那人自投罗网。”

燕国公眼中突然光辉一闪,询问道“自投罗网?你找到他的下落了?”

萧御一笑不语,燕公更贴近问道“可是在我燕国城中?莫非、、、是那赵国二公子。我看着他确是心思过人,但聪明反被聪明误反露马脚,我不放心便将他安置在我附近住下。”

楚公冷静分析,即是在他城中,必定是冲着麟符而来,此刻说来便是楚国二公子的嫌疑最大。

萧御彼时开口“不论是谁,此刻便是有一件事要拜托燕公。”

燕国公一听眼中立刻燃起熊熊斗志“还请主君明示,楚国公必定万死不辞。”

“把麟符拿出来。”

屋内一片沉寂,眼见燕国公又是倒吸一口冷气。

萧御宽慰道“燕公只管放心,我保证他出不去这皇城。”

燕国公虽有些疑惑但从来他都是绝对的服从和信任,便有些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眼见天色越来越深,萧御起身准备离开,想着身后还有些失神的燕国公,驻足片刻,头也未回的说道“宗室和燕公只见的恩情早已经分不清谁欠谁的了,燕公一心向主,无奈用女儿做饵,我必答应燕公保您的女儿圆满,子民安稳。”

说罢萧御一身黑衣便踏门而出。

随着萧御出门,屋内蜡烛全然燃尽,月光中,燕国公双手合十,二十年的蚩伏和牺牲指望他们的希望不要落空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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