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艳的头颅没有说话,其中一个干干净净,穿着白裙的女鬼咧开嘴,“不杀?他们没有一个不是无辜的,凭什么不杀?就是那群孩子,他们的出生就是原罪,与其让他们以后长成刽子手,不如,”白裙女鬼阴森森地笑了笑,“现在就杀了他们。”
姜辞面色沉静地看着双目流出血水的白裙女鬼,“因果轮回,今日你杀一无辜之人,来日必受孽果。你们已入修炼一途,没必要自毁根基。”
“哈哈哈,我都成了这个鬼样子,我还怕什么?苍天不公,苍天不公啊!”白裙女鬼面皮皲裂,指甲黑又亮,双目赤红,怨气冲天。
白裙五指成爪,想要直取姜辞的咽喉,可才入道三载,修为不过是区区的练气三层。
姜辞不打算杀她,只是制服了她,往她额头上贴了一张静心符。
“你们以后还有更宽广的坦途,你们会见识更加瑰丽壮阔的世界,没有必要在这里折断了你们以后,如果你们想转世投胎,我可以去请沧岚寺的佛修为你们超度,若是你们想要修炼,我可以为你们找一本鬼修的功法。”姜辞心里是怜悯她们的,只是她生来便拥有着别人无法企及的身世,她不能感同身受那种命运的不公,她只能尽可能地为她们谋一条出路,快意恩仇没有关系,却不要因此自绝后路。
她说的太有诱惑力了,女鬼们不是丧失理智的厉鬼,只是她们的一生过得太苦太苦了,她们也想走出村子,去看大漠孤烟,去看江南烟雨,去看荒海冰原……可是当有人说你们可以去的,你们可以拥有自己人生的,可她们却胆怯了。
“可……可以吗?”年纪最小的女鬼怯怯地开口,她只有十二岁,她那么小,世界那么多的美好,她都还没来得及看。
姜辞点了点头,目光诚恳。
“我听姐姐的。”小女鬼鼓足了勇气,开口道。她死的时候太小,她不清楚那些经历意味着什么,她只觉得太痛太痛。
姜辞目光转向美艳的头颅,头颅沉吟了一会儿,她修炼的最久,接触的些微规则让她知道姜辞所言非虚。
“我答应。”如果可以,她也想要她们能有一个更加光明的未来。
头颅女鬼是这群鬼修的领头人,她一答应,其余的也都纷纷点头。之前的白裙也冷静下来,她问自己可以忘记以前的痛苦吗?答案显然是不能的,终究是心不甘、意难平。
姜辞给她们每一个鬼贴上了一张符纸,让她们在杀红眼的时候能够保持清醒。
结界打开的时候,女鬼们呼啦一下子跑了下去。
姜辞站在山上看见昏迷的女人,鬼气侵占了五脏六腑,已经没救了。这块地儿上阴气太重,女人呆在这儿久了,不仅会尸变,灵魂也会化成厉鬼。
她将女人带下了山。
村子里的村长觉得心下不安,他叫来齐哥儿:“我总觉得不安,你领着人先去镇上避一避。”
齐哥儿迟疑了一下,“村子里有百口人,一时半会儿怕是没法完全转移。”
村长在烛光下的脸显得有些阴翳,“下点儿药,让女人和那群女娃娃留在村里。”
“是。”
齐哥儿领着村里的男人和男娃娃走到村口,周围就起了雾。
有女人的声音幽幽的唱了起来,“天未亮,紧赶路,鬼啊魂啊你莫要挨我身……”女人在齐哥儿的耳边吹了口气,“齐哥儿啊,你这是要去哪儿?”
齐哥儿握紧了手里的镰刀,挥舞了几下,“什么人,不要装神弄鬼。”
“齐哥儿,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阿玉啊。”女人冰凉柔软的胳膊缠住齐哥儿的脖子,像是一条毒蛇。
齐哥儿浑身发抖,握着镰刀的手都有些无力,阿玉?他永远记得那双不甘的充满怨气的眼睛。
“你记起来了,我好疼啊,你来陪我好不好。”手臂越收越紧,齐哥儿仿佛失去了灵魂,呆呆愣愣的,直至咽气。
那还未成行的灵魂被女人张开血盆大口吞了下去。
女人又哼唱起来,“你薄情寡义不是良缘,叫我含冤心难平,人鬼情缘休要的,只想你呀呀下黄泉……”
一时间,村口鬼哭狼嚎,被人带着的大公鸡被吓得喔喔直叫,而修为薄弱的女鬼在鸡叫声中渐渐透明,男人们见此,壮着胆子拎着公鸡怼到女鬼面前,头颅女鬼上前,一道鬼气打出,公鸡的热血撒到头颅上,头颅女鬼的脸上被烧掉了大半,让她忍不住嘶了一声。大公鸡被杀,他们这群身高体壮的汉子们瑟缩成了一团,暗黄色的液体湿透了裤子。
等大雾散去的时候,遍地尸体,浓郁的血腥味刺激了女鬼们的凶性,开始不管她们与姜辞的约定,想要痛下杀手。小孩子们站在尸山血海里哇哇大哭,却没有得到女鬼们的怜悯。
就在她们动手的时候,身体里的符纸发挥了作用,她们一瞬间清醒过来。也有几个不在意身体里的符纸,却在一瞬间化成了青烟,魂飞魄散。
白裙看着冷静下来的众鬼,悄悄地离开,进了村子。村长没有离开,他在房子的周围贴满了张道长给的符纸,还在门上挂了桃木剑。
白裙不管符纸对自己的伤害,冲进房子里,不管不顾地想要杀了村长,村长只是凡人,躲了几次,见实在躲不过了,看见蹲在桌子底下瑟瑟发抖的村长夫人,一把拉过她,让她替自己当了一击。
白裙赤红了眼睛,将村长夫人的生机吸入身体,被符纸烧痛的身体稍稍缓解后,又扑向了村长。
将村长的生气吸食的一干二净,她又回了原先的家,看见自己年迈的母亲和侄女睡的正熟。她亮了亮爪子,在梦中让她们悄无声息地死去。
她之前修炼时发现了一个法诀,可以虚晃别人的眼睛,姜辞以为符纸已经贴在了她身上,实际上根本没有。
她游荡到邻居家,女主人依旧睡得很熟,她记得这个女人最喜欢八卦别人的家长里短,一张嘴不知道毁了多少女孩儿的声誉,她割掉了她的舌头,戳瞎了她的眼,最后才用手捅进了她的心脏。
她开始了属于自己的屠杀盛宴。
姜辞匆匆赶到,村里面几乎没了活口。
吸食多人生机的白裙显然实力大增,已经是筑基中期了。
姜辞拿着剑,却没有动手,她对她还是多有怜悯的,“你现在停手,我可以送你去净化池洗刷你的罪恶,日后你还有机会……”
白裙大笑,“晚了,一切都晚了,你为什么不早来一步?”在我还是烂漫的年纪,如果有人早来一步,救她于火海该有多好啊。
姜辞沉默,看着眼前癫狂的女鬼,心里复杂难言。凡间如此,修真界也是如此,女性修真者在很多时候都比男修弱气,可是凭什么呢,她问自己。
白裙笑够了,跌坐在地上,暴涨的修为让她的魂体极其不稳定,等第一缕阳光撒下来的时候,她的鬼体从下往上开始消失,她露出了一抹似嘲似解脱的笑。
姜辞不知道为什么眼睛有些酸涩,她曾高高在上地可怜她们,不能感同身受,可在白裙露出那一抹笑的时候,她的心在一瞬间被揪紧,如果,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