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枘扛起了阎维浩的尸体,刚要走,听脚底不远处传来一声微弱的呼唤:“方枘”
回身一看,一个残缺不全的血躯蠕行过来,是阎维广。
方枘踏着遍地尸体的空隙走近了下,把阎维浩的尸体挪到右肩,扭转身子塌了左肩就要去背阎维广。
“不用了。”阎维广在衣袋中夹出一张染血的纸条,艰难地说,“去找卡嘉……她有画臂,可救苍生……”
说完,阎维广眼珠一翻,撒手人人寰。
方枘从他至死都夹得紧紧的指缝中抽出纸条,见上面写有卡嘉的地址和电话。
……
在维度臂甲的效用下,透过舷窗外的时空雾霭,卡嘉说:“阎大哥真够可以的了。他竟然偷看了我的护照,把我荷兰老家的地址都记下来了。”
阎维浩一旁抱怨:“卡嘉姐,你怎么不早点到东夏,害得千画村被边城侵吞。”
叹了口气,卡嘉说:“那个时间线的事我怎么知道,或许我还没还得及赶到东夏吧。”
阎维浩连连叹气,望着卡嘉的眼神中满是嗔怨。
陈钰莹推了他一把,说:“你还赖上卡嘉姐了?那么多条时间线,她顾得过来吗?”
……
“快跑!电锯手来了!”
方枘收了纸条,循声望去,见血污中的阎维广冲着自己喊。
“阎大哥,你还没死?”
“我马上,快跑,要不来不及了。”
放眼望去,几十个戴了面具、扎吊带围裙、扛着链锯的左右护送下,两辆铲产和一辆带斗的运尸货车驶来。
方枘忙扛起了阎维浩,向路旁的一个胡同奔去。这里绕几个弯子,可以抄近路到达郊外。
到了一个山间林地,方枘寻了一堆枯枝把阎维浩的尸体给烧了,攒了把骨灰装入一个罐子里,草草地埋下,堆了个土冢。
然后,他在附近的树干上用砾石割了标记。
忙完之后,他坐在一块岩石上,透过一片苍凉、凄迷的暮霭,望着远处千画村所在的地方。
对这片山地,他比较熟悉,过去常来写生。
这时,他发现,千画村的的建筑和楼群,比以往矮了很多,灰黑色的雾气笼罩在它的上空。
这样下去,它会渐渐沉没下去,成为边城的一部分。沉没之后所形成的空洞会在漫长的岁月中被弥平,进而被萋萋荒草所遮没。
方枘拍了拍手掌上的沙土,回望了一下土冢后,出了林地,沿着一条山间小路,漫无目的地走着。
夜色渐浓,前方百米处,有一个建造在山腰上的酒吧依然亮起了灯火。
这个时候,正需要有酒。他加快了步伐,向前走去。
沿着一个碎石台阶攀向上攀的时候,方枘瞥见了路旁有一只小泰迪,它惊恐地叫了两声,声音听上去十分虚弱。
这应该是从千画村里逃出来的宠物狗,想到它已无家可归,方枘索性抱上它,说:“小家伙,一起去喝两杯吧。”
小泰迪没有挣扎,但身体轻微颤抖着,发出一阵呜咽声,伸出温暖的小舌头舔了舔方枘的手背。
方枘摸了摸它的头,叹了口气笑道:“我不会伤害你的,这周围,就咱俩相依为命了。”
到了酒吧前面的碎石平地上,方枘看到雕花门口左侧的酒幡上,印染了“地狱酒吧”四个字。
一位着了身欧式白色长袍的年轻女子斜倚在门槛,向方枘笑意盈盈地勾着手指。
“来啊,方枘。我已经等你多时了。”
方枘走进她,笑笑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当然了。你在参加一场比赛啊?”
“别逗我了。”方枘说着进了酒吧。
室内灯光昏昧,莫名的碎屑在在光和空气中飘浮着,音箱里播放的是一曲黑色星期天,女子诡异和尖锐的嗓音让人心颤。
方枘把泰迪放在吧台上,找了个个高凳坐下。
“喝点什么?”
“烈的。威示忌、伏特加都行。”方枘说,“给它来点吃的。”他指了指小泰迪。
女子斟了杯威士忌推到方枘面前,指了指小泰迪,说:“知道它喜欢吃什以吗”
方枘喝了一大口酒,咯出口酒气,说:“我拣的。随便给它弄点吧。”
“知道它叫什么吗?”
“废话。我怎么知道。”方枘不耐烦地说。
“它叫芬里尔。”
已连三干了三杯威士忌的方枘哈哈笑起来。
女子没笑,她盯着方枘说:“你知道我是谁吗?”
方枘看了她一会儿,恍然地说:“都说搞艺术的能在酒中找到灵感。我想起来了,前年夏都双年展中我见过你,咱们还互相留了名片。”
他眯了眼,用指头戳了下自己的太阳穴,说:“阮玲玲,对你就是阮玲玲。”
“对,我是。”阮玲玲说,“但在这里,我是海拉。”
“你可真搞笑。”方枘笑笑说。
“我没骗你。”阮玲玲说着,喊了声,“芬里尔”
小泰迪露出两排锯齿一样的牙齿,狂吠着从吧台跃了起来。
在空中,它的身子发出接连不断的嘭嘭声,待落到地面时,它已变成了长度近六米的巨大的黑狼,它龇着獠牙,一双星火一般的眸子在暗影中闪烁。
方枘看呆了。待他转过头去要对阮玲玲说点什么时,更奇葩的事情发生了,她竟然变成了一个只有七八岁大的小女孩,团团脸上还留着阮玲玲的影子,看她下巴搁在吧台上的样子,身高也就一米三零左右。
“芬里尔,过来。”她用稚气的声音喊着。
大黑狼嗷呜一声飞身越过吧台,落到小女孩的身边。
狭窄的空间里,芬里尔的身躯显得过于庞大,它的尾巴摇动时,不断地抽在吧台桌面上。
方枘啪地一声摔碎杯子,咕咚咚喝光了瓶里剩下的酒,指着“海拉”说:“看来,我今天是走不了啦?”
说完后,方枘双拳一抵,指骨发出咔咔的声响。
海拉嘻嘻笑了下,用脆生后的声音说:“方枘,你再看看脚下。”
他低头一看,笑了。
不知什么时候,整个酒吧的地面都被类似触手的东西一圈圈地填满了,而且还在来断地盘旋和堆积中。
空气中弥漫着腥冷的气息,整体的温度骤然下降了很多,天花和墙壁上迅速蒙了层白霜。
“它是耶梦加德,你看到的这些触手,只是它的尾稍。”海拉得意地说,“它和芬里尔是我的两个胞弟。”
“很可爱。”方枘说。
海拉打量了他一下,嘴里啧啧两下,说:“你这么点儿,不够它们塞牙缝的。”
方枘仰了下头,把酒杯里的残渍全部倒入口中,哈了一口气,双臂一展做了个势,对海拉说:
“酒精人肉包子它们不嫌吧?”
海拉笑笑说:“还行吧。”
“那让它们上吧,我也顺便散散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