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枘发觉血是自鼻孔流出的。

向四周一望，发觉自己已经身处一个房间内，这里光线昏暗，在它周围有四人，正对着他哈哈大笑。

他下意识地伸手堵了下自己的鼻子，不让血肆意流淌。

“你们是谁？”方枘喝问。他见几人中一个三十多岁的彪形大汉正晃得拳头笑望自己，而且，他拳面上有鲜红的血渍。

大汉举起了拳头，就要冲上来。

但被一个金发青年拦下，说：“乔总，让我也过过瘾。”

说罢，疾步冲了上去，一个右摆拳轮向方枘的面颊。

方枘愣了一下，但还是快速反应，在拳面及面时挥手抓住了来拳，咔嚓拧动，身体后仰，撩动右腿在对手当胸来了记正踹。

“嗵”

金发青年啊呀一声惨叫，身子飞离出去，重重地摔落在地面。

他咒骂着播身而起，又要冲过去。

“吉尔！”

旁边一个五十岁左右的黑廋男子喝住金发青年，“滚回来。你不是他的对手，何况这个环节不能使用异能。”

吉尔只好悻悻地刹住脚步，退了回来。

“你们到底是谁？”方枘迷惑地望着面前的四人，接着晃了晃头，指着黑廋男子说，“你是乌墨声？你怎么在这里？”

乌墨声左右顾盼了下同伴，低声笑道：“看来黑与白斗画赛场记忆限制有了效用。”

“黑与白？什么意思？”

乌黑声说：“这里是掉落在边城的世界碎片，也是你人生的另一条时间线。在这里，赵洪金差人暴打了你，并把你逐出了千画村……明白了吧。哈哈哈。”

“怎么会？”方枘怒视着他，但头脑中的记忆涌了过来，瞬间铺满了

“方枘，比赛就要开始了。快特么滚吧。”乌墨声指了指门口。

方枘横了他一眼，转过身去，踢飞碍路的一张桌子，离开了房间。

“乌师，这小子挺嚣张的啊。”陈洋望着方枘瞬间消逝在门缝中的影子说。

“不用急。年轻人啊，一开始都有理想。不出几天，他就会皈依地狱，成为我的画傀了。”乌墨师冷笑了下，捋了下唇上的八字胡。

在方枘眼中，外面的世界又熟悉又陌生。

放眼望去，在市场的入口牌楼上，千画村三个字已被改写成“冥画村”。牌楼四个立柱上，本来的龙飞凤舞的浮雕被无数盘绕着的黑蛇所盘绕，并几乎被它们吞噬一空。

而且，空中飘浮着画笔和画纸，还有上上下下浮沉不定的画手。

他上随便拉下了一位，扳过他身子一看，是浩子。

“浩子，是你啊。”

“枘哥，你还不逃？赵洪金的人正满街找你呢。”

“怕什么，大不了和他拼了！”方枘说。

“拼？凭什么？”阎维浩撇了下嘴，指了指远处。“自己看。”

方枘循他指向远远望去，见赵家四兄弟伏在“赵家画坊”楼顶平台女儿墙上，每人肩上扛了一挺狙击枪，对空射击，吭吭，的响声不断传来。

若有极力向空中上升的画手被射落到地面，发出惨叫声时，兄弟四个就把枪倚在墙上，从矮桌上端起啤酒对饭庆贺一下。

“枘哥，快跑吧。”阎维浩说，“中土的时代结束了，千画村不存在了。这一段陆地和上面的画手都在下沉，第一站是边城，数百年后第二站是地狱，最后一站是混沌。”

“那你为什么不跑，还要奋力上升？还有那些画和笔？”方检指了下空中纷纷扬扬宣纸、素描纸、卡纸以及油画笔、毛笔和派克笔。

“这只是最后挣扎一下。”阎维浩说，“艺术的天性就是追逐理想嘛，我和其他画工，还有这些纸笔，只不过是本能的反应罢了。但看现在这阵式，到了不是摔死，就是要喂枪子儿。”

方枘感觉自己的眼角抖了一下，原来他的余光瞥见了阎维广。

他的身体虽然胖大，但在人群中浮起的最高，双臂还在不断地挥舞，似乎这样子可以把它们化为双翼。

“大哥的上升力很强啊！”方枘仰空赞叹。

“唉……”阎维浩撮了下牙花子，说，“别看我大哥平时贪财好利，可以绘画人家可是真爱啊。要不是我大好嫂，他兴许就升上去，重归中土了。”

方枘细查了了下，果然，来有凤晃着大屁股躬着腰，手里牵着根细绳，正在使力地往下拖。而绳头的另一端，正死死地捆缚在阎维广的双腿上。

两人的目光撞了个正着。来有凤骂道：“你这个混蛋，怎么还阴魂不散。你要是真为他兄弟俩好，倒帮我把他哥给拽下来啊！”

方枘扭过头不理。他俯下身，搂着渔阎维浩的腰，双腿铅猛地用力，双臂一撩，把他抛入高空，和阎维广并肩上浮。

“加油啊！”方枘向着天空喊道，心情一阵振奋，内心里为他们燃起了希望。

他的视线中多了一样疾速行驶的东西，还伴随着刺耳的鸣啸声。那样东西自赵氏画坊楼顶平台而来，由一个黑色渐渐成形。

方枘凝目一望，原是一颗超大口径的破片弹，它在方枘头顶的上空顿挫了一下，轰然爆开。

天女散花一般，弹片四散中，不断发出交杂在一起的噗噗声，还有接踵而来惨叫声，这其中最让方枘痛彻心扉的是阎维浩的叫声。

他张大双臂，接住了阎维浩残破溅血的身体，蹲坐在地上把他纳入自己怀中。

“浩子！”

吐了口血，阎维浩嘴角咧出笑意，“这样也好，不用下地狱了。”

“浩子……”方枘感觉自己脸部发麻，且湿漉漉的。

“枘哥……别难过。”阎维浩的肺部艰难地扇动了下，胸腔里刺出了几绺鲜血，“可惜的是，我不能跟你混了。”

你还不如跟赵洪金混呢，至少能保一条命啊！方枘心里涌动的话，当然不能说出口。

阎维浩头一歪，带着一抹微笑走了。

方枘把他轻放在地上，直起了身子，感到天旋地转。

……

高空中盘旋的一架二战后期米26武装直升机在千画村上空盘旋。

机舱里的红方队员人人手戴一个维度感应臂甲，透过舷窗看着地面上发生的惨剧。

“兄弟情深，太感人了。”陈钰莹边说，边拍着阎维浩的不断抖动的肩膀。

“下面、下面发生的事……都是真的吗？”阎维浩哽咽了几下后，才把话说完整。

陈钰莹言之凿凿地说：“毫无修剪，绝对正版。只不过事情发生在另外一条时间线上。”

“这个不好。”阎维浩抹了把泪，转向驾驶位的一个橄榄绿色的背影，“师傅，能不能换个好点的时间线？”

那个背影的后脑上长了个独角。独角飞行员回转脸对着阎维浩说：“你以为不烧油啊，不是因为比赛，连这个你也看不着。”

阎维浩吐了下舌头。

陈钰莹所有所思地问：“阎维浩，你扪心自问一下，你和方枘是单纯的兄弟情吗？会不会……”

这句话把卡嘉和严歌的注意力一下吸到阎维浩身上。两人的目光还交错了一下，互相翻了个白眼。

“这个……”阎维浩随着直升机的起伏摇头晃脑地说，“我还真说不准。”

卡嘉听了，一脚跺在他屁股上。

严歌也不能等闲，伸手在他后背上来了一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