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云瑾冷冷一笑，“那真是稀奇了，你不知道，你夫人也不知道，那你们府里谁知道这里怎么会有一具尸骨？冯大人，据我所知，这座府邸，你岳父大人当作给女儿的嫁妆赠给你之后，一直都是你在忙活修葺完善的事宜。听说，这宅子上上下下的布置都是你安排的。那这里原本有口井的事情，你应该也知道吧？那你能告诉本王，后来为什么把这口井给封了，还刻意用土掩藏了起来吗？”

“是当时一个路过的道士说这里有口井会影响风水，将来若有了孩子，恐会给孩子招来灾祸。事关骨肉血亲，我宁可信其有，所以就命人将这井给盖住掩埋起来了。可我当时并不知道井里有具尸体啊，谁能想到掩埋之前，先下去查看一番。”

这番话说得也不无道理，而且冯义此时看起来十分镇定，冯夫人听闻他这一番话，丝毫没有起任何怀疑，只是觉得害怕，自己竟然跟一具尸体呆在同一个府邸这么久。

要搁在往常，因过去了二十多年，当时的道士、匠人都找不到了，冯义又一口否认，人证物证都没有，那这件案子只能成为无头悬案。然而，偏偏这案子还有一个人证……虽然她已经死了。

“可是，冯大人，这个向本王揭发你府里井中藏有尸体的人，同时也向本王指证杀了人的凶手就是你，而井里的这具尸体正是她的姐姐，她要状告你杀人之罪。”

冯义心中暗自恼恨，那个可恶的女人，死了还不算，都二十多年了，还要让她的妹妹来纠缠自己！

可面上依旧装作一派凌然正气，“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我何曾杀过人？根本就是污蔑。”

“是不是污蔑，等当堂对质就见分晓了。不管怎么样，既然是从贵府上找到了一具尸骨，那这件案子就非得查清不可，冯大人说呢？”

“当然该当如此，就算王爷不查，下官也是要弄清楚这具尸骨究竟是谁的，又是谁将她扔在了我家的井中！”

“那好，这样吧，明日辰时，在刑部，本王亲自主审此案，届时那证人也会出堂，你们便当面对质，看看究竟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吧。”

说完之后，项云瑾命人将尸骨抬走，一众人跟着项云瑾离开了冯府。

冯夫人紧紧依偎着自己的丈夫，“夫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别怕，不知道是什么人把尸体扔在了我们家的井里，待明日去刑部说清楚就好了。”

不可能有什么人证的，都已经过去二十多年将近三十年了，当年那个老道早就已经死了。而那批帮自己封井填土的匠人什么都不知道，他们是真的以为自己是认为风水不好，才让他们把那口井给封上的，就算找到了他们，也问不出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情。

这么一想，冯义就镇定多了。

“夫人，明日刑部一趟，你就不用去了，我一个人去就行了，反正一会儿就能回来了。”

“不行，我要跟你一起去。”冯夫人不肯让冯义独往，“我们夫妻二人从来一心，睿王殿下此次来势汹汹，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

冯夫人性子温柔，但一旦对某件事执着起来，谁也劝不动她。

无奈之下，冯义只好同意让她一同前往刑部。

项云瑾离开冯府之后，立刻去了珍馐斋。

只见在风清漪的房间里，那张四角方桌上，风清漪和孙芳的妹妹分两边而坐，而一个陌生的女子就坐在孙芳妹妹的对面，女子头发散乱，神色看起来十分憔悴，项云瑾立刻猜到她就是那个被毒死了的孙芳。

风清漪见他过来，招手示意他坐下，指了指那女子，“这就是孙芳。”

孙芳听了她这话，不由吓了一跳，指着项云瑾道：“王爷他能看到我？”

“是，他虽然是个凡人，但不是个普通的凡人。”自己可是给他开过天眼呢，当然能看到鬼怪了。

孙芳立刻俯身向项云瑾行礼，“民女见过王爷。”

“不必多礼了。我们长话短说，我已定好明日再刑部主审此案，不能给他留太多时间，要打得他措手不及，现如今要紧的是，我们要赶紧找到有用的人证、物证。”项云瑾看向孙芳，“这就得靠你了，当天你们都见到了哪些人，去过了哪些地方，都必须一一仔细回想。”

“王爷请放心，这二十年来我被困井中，成年累月忍受寒冷和凄苦，每日都要回忆一遍当日的情形，这些都已经深深刻在了我的心里，就算我死了，也丝毫不曾忘记。”

孙芳说这番话的时候，满身散着阴冷之气，就连她的亲妹妹都觉得有些可怕。但仇恨的力量就是有这么可怕，更别说是恨了整整二十多年。

孙芳把所有能回想起来的线索都告诉给了项云瑾，项云瑾立刻安排人去查。房间里，姐妹两个在叙旧，或者说……在做最后的告别，等到明日真相大白之后，孙芳就要前往地府转世投胎去了，等孙芳重新投了胎，前尘往事忘个一干二净，她们姐妹二人便再也没有瓜葛了。

风清漪和项云瑾避了出来，一起上到了屋顶。

眨眼间，风清漪的手边便多了一坛酒。

“痴情女，薄情郎。活了千万年，这样的事情我见得多了，不过像冯义这个畜生这样过分的，还真是不多见，人都死了，连人家的魂魄也不放过。”

孙芳这姑娘被害死之后，原本可以立即去转世投胎的，可是她死得冤，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毒酒之前，她还相信自己的心上人不会害自己，相信他刚刚向自己描绘的那些美好的未来，可是谁能想到就在他跟自己说那些甜言蜜语的时候，心里却在恶毒地盘算着怎么让自己喝下那杯他送自己上黄泉路的毒酒。

所以死之后，她的鬼魂才不肯离去，想要找他问一问为什么要害死自己，难道之前那么多年青梅竹马的感情在他心里竟一点儿痕迹都没留下吗？他的心就这样狠，非要杀了自己不可？

偏偏正是因为这点不甘，让她被困在井中二十多年，连转世投胎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