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凝香陡然转回身子,看到萧炎时,长舒一口气,“原来是你,你何时来的,都不知道提醒声。”
萧炎珉起嘴角,扯出一抹笑容,“看来此事倒是为难你了。”
莫凝香此刻心里翻山倒海,她真想说一句小事而已,抱着胳膊,脸上却是青一片紫一片,“三皇子来是来帮我的吗?”
“三皇子,凝香,你怎么叫的这么生疏?这两日跟穆栖修待得久了,连对我的称呼都变了吗?”萧炎的声音变得温柔,却藏着一丝让人感觉很不舒服的感情。
莫凝香心里宛若被破碎的玻璃片深深划过,露出些许血丝,然而骄傲倔强地性子却注定了她绝不是先服输的那人。“萧炎,你这几日对我忽冷忽热的,现在却来兴师问罪,责怪我的不是,你还算个男人吗?”
“我何时对你忽冷忽热的?”
“我希望你记住,我们是合作关系,我不是你的附庸,你背着我将安荣公主前往楚国之事另作安排,你可曾信任过我?”
女子声音凌厉,眼底透过一阵复杂的光芒,心里却在滴着血,她那么信任的人,竟然会瞒着她,她看着萧炎眼底满是惊讶的神色,声音褪去了最后一丝温度,眼神冰冷,将手里的腊梅花扔掉。
花瓣如雪,褪去最后一丝纯洁,沾染到肮脏的泥土里面,被昨日的雨水打湿。
“我……”萧炎唇瓣轻轻一抖,眼眸垂下,满上一股复杂的意味。
“萧炎,你为何要求你父皇出兵楚国,你可知,此事会造成什么后果吗?安荣公主不过是个借口,你父皇不是生来便受制于人的角色,此番你顺水推舟,接着和亲之事,却暗藏吞并楚国的野心,看来是我低估了你。”
“有野心难道是一件错事吗?我以前只想平平安安生活,哪里料到我母妃却会因我而死!凝香,你没有生在帝王之家,你不了解这份苦楚,你只有竭尽全力往上爬,紧紧握住权利,才不会被践踏到这肮脏的泥土里面。”
男子眸子里面泛上血丝,看着那朵脏了的腊梅,握紧双手,“我不过是想凭自己的努力换的天色统一,穆栖修也是如此,可是你却不懂他,现在,你亦是不懂我。对于我们这些天生出生在皇家的人,权利,就是活下去的解药。”
风很轻柔,却带着一丝凌冽的气息,打过莫凝香的脸庞,女子白皙的肌肤如冬日初雪般,面部表情有些僵硬,久久,脸上的那层坚冰被一阵呼啸而来的风吹破,凄凉地笑道。
“萧炎,对于皇家,权利就是活下去的筹码,可谁说这天下就是你们萧家的?谁说若是天降灾难,就只准你们萧家苟且偷生,却要让天下百姓为你们陪葬?你口口声声说,出生在皇家的人必须要争夺权力,说到底,不过是为了在权力的顶峰为自己争夺一席之地,贪生怕死罢了。人命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若是此时我要你那你的命去换一个贱民的命,你可会答应?”
女子紧紧盯着萧炎,眼底灿若星子,犹如一道流星从天边一闪而过,她清清楚楚看到男子缓缓睁大的眼睛里面透露出十足的惊讶,紧接着就是极力地反抗,“若是我答应用自己的命去换那贱民的命,你可保证他能做出和我一样的成就?”
男子的话硬气十足,亦是分外坚定。
“不能。”莫凝香唇瓣微微一抖,未曾料到萧炎竟会提及此话,眼神恍惚一阵,缓缓又恢复如初的平静,“他也许做不成像你一样的丰功伟业,此事不在于结果与成绩,在于你的态度,在于一个成为王者的态度,若是不能平等地珍爱自己的子民,给予同你一样追求自由与仁爱的权利,就算是将来赐予他们温饱,又有何处夸耀的?”
萧炎紧蹙着眉头听着莫凝香接着说,眼底流露出的震惊已是不言而喻,他怎样也无法相信这话竟然会从一个女子的嘴里说出,更无法相信,这就是他以前的凝香妹妹。“你……这话是从穆栖修那里听到的?”
莫凝香微微一怔,随即就是一阵轻哼,“萧炎,你倒是高看穆栖修了,你们不过是同样的人,不过是经历不同,却都围着权利忙碌,我当初答应要帮助你之时,正是看中了你的仁爱,可如今看来,我对你失望透顶。”
“凝香。”萧炎听出莫凝香声音里的冰冷,心里顿时凉下去,一双漆黑的眸子覆盖上惊恐之色,嘴唇轻轻颤抖着,“凝香,对不起,我有我的苦衷。”
谁人能体会这些日子他辗转反侧,日夜煎熬的痛苦,眼前的这个女子给了他希望,给了他坚持下去的勇气,如今,她竟然对他大失所望。可惜,他终究不能明白莫凝香口中所说的仁爱,在生在这个世道的萧炎眼里,那一套终究是幻想而已,不可实行。
“我自然是明白三皇子的苦衷。”莫凝香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那笑容却如同一把刀子一般狠狠地剜割着萧炎的心,他的眼里滴血,“凝香,你非要这样同我说话不可吗?”
男子声音很轻,只见莫凝香的笑容停住,眼底透露出三分坚定,“那我再问你最后一次,向楚国出兵之事,你是否会阻止?”
轰隆一声,天上打起了闷雷,紧接着就是瓢泼大雨倾斜而下,琉璃从屋子里面跑出来,手里面提着油纸伞,见他们二人站在雨中,顿时吓坏了,小心翼翼向前靠近几步,“三皇子,小姐,外面雨大,你们可别站在外面,冻坏了身子。”
“你回去!”莫凝香厉喝一声,炯亮的目光依然停在萧炎脸上。
琉璃顿时一怔,心中十分惊慌,顿时愣在那里不知所然,颤颤抖抖道,“小姐,您这是为何,奴婢把伞跟您送去就走可好?”
莫凝香似是被触怒的狮子一般回过头来看着琉璃,声音亦是无限的冰凉,“我叫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