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公子!”花枝招展的姑娘一声娇呼,眉眼一弯,登时便痴了。
裴欢回头,见来人正是书中的多情贵公子谢舟,全然不似当日城墙之外容装齐整模样:
穿了一身金荷绿锦袍,胸怀微敞露出大片白玉的肌肤,墨发如缎随意披散,手中提着一只赤金小龟,一看就不像正经人。
深绿泛金的色泽搭上脂玉似的肤色不失为一道抢眼的风景。
绿多为雅色,偏生让他穿出一股放浪形骸的味道,脸上不曾蹭得女儿家的一点脂粉,却仗着一双桃花眼,潋滟横波,敛尽满城桃艳色。
没有半分女气,却有勾魂的万种风情。
裴欢咽了咽口水,轻咳两声以掩失态,然后说道:“方才听到一段曲,当真是石破天惊,恍若神人所作,听闻是云仙台里的姑娘在奏,故而前来,想见上一面。”
谢舟闻言也来了兴致:“什么曲子?值当这样的评语?”
裴欢觑了云仙台内一眼,又看了看谢舟,心下打起了他的注意,于是凭着记忆哼上一小段,问道:“谢公子可曾听过?”
“这不是青岚今儿个弹的么!”花枝招展的姑娘搭话道。
谢舟微微一笑:“云仙月姬青岚。你这小娘子挺识货的,走,小爷带你们进去开开眼!”
“公子带我一人便是。”裴欢说着,拉着王佩外退了两步,贴耳说道:“一点私事,你先回府。”
女子进花楼,不是什么好名声的事儿,现下又被谢舟撞到,日后挑破必然累及名声,至少得将王佩摘干净。
王佩虽然不知道裴欢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是半点不疑地点了点头,低声道:“你自个儿小心些。”然后直接转身离去。
裴欢这才又过去跟着谢舟进门。
这时那“鸨母”一改方才的冷言冷语,一脸谄媚地凑过去道:“谢公子,我来给你们带路!”
随之一股浓腻的艳香扑面而来,谢舟微微蹙鼻,抬手扇了扇,略带嫌弃道:“你让让,小爷我认识路。”
“鸨母”笑容有些僵硬地退了下来,看着两人的背影渐远,眼神有些嫉恨。
那花枝招展的姑娘贴过来,啧啧问道:“齐管事,你说这是哪家的小姐?”
“小姐?”这装扮似老鸨的齐管事哂笑道:“哪门子的小姐,充其量就是个豪门望族的丫鬟罢了。”
花枝招展的姑娘媚眼存疑,葱指微屈托着下巴,又道:“一个丫鬟怎么搭上谢家公子的?”
齐管事闻言斜着睨了她一眼只道:“这谢公子若是正经人能上这儿来?”又是一声哂笑:“那丫鬟瞧着也是个狐媚子。”说着看了看王佩离开的方向,又不屑地补充道:“还是个吃独食儿的狐媚子。”
齐管事说完就气哼哼地走了,而姑娘有些茫然地抚了抚鬓髻,也跟了上去。
裴欢跟在谢舟身后一路畅通无阻,穿过玉体横陈的香艳堂,雕绘清雅的九曲长廊,到了最里的小绣楼上,门匾题字:月中仙。
由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鬟引进了屋子。房间很宽敞,被一道垂地玉珠帘一分为二。
“谢公子今儿怎的有雅兴来了?”一个软腻的声音传来。
“我今儿给你带了个知音来。”谢舟把玩着小金龟,分帘过去,裴欢站在原地候着。
只听那边传来几句模糊不清的低语,几声细笑,紧接着两道人影便过来了。
谢舟歪身坐到屏榻上,指点一旁木椅,反客为主道:“小娘子别认生,坐!”
“小女便是青岚。”一旁的白衣女子朝着裴欢盈盈一礼,当真是嬿婉如春,不负月仙之名。
裴欢还了一礼,有些急切地直奔主题:“那曲子所唤何名?”
“无名。”青岚答道。
裴欢晶亮的杏眸黯然了几分,道:“那是何人交与姑娘?”
青岚面露微讶:“你怎知是旁人教我的?”
“实不相瞒,此曲乃我故人所作,只是年前失了联系……”裴欢道。
谢舟闻言以金龟轻敲几案,笑道:“你这小娘子竟是诓我,忒没良心。”看似无所谓的玩笑,瞥向青岚的余光却别有意味。
青岚眉梢微抬,发出一声轻微的冷笑,语气有些不善,面色却布着悲惋与无奈:“是裴姑娘的情人吧?”
“你可知他现在何处?”裴欢不否认是为了让他们觉得自己跟那人确有关系,不承认为的日后被戳破仍有说辞。
见青岚一脸情伤的表情,裴欢猜测这是个浪子,便又大胆问道:“他唤何名?”
青岚闻言先是一串冷笑,颇有几分癫狂之态:“怎的,连名儿都不知道,竟也寻到了这儿来?”
兀自又接道:“风如命,一个江湖刀客,花丛浪子。”
青岚顿了顿,眸中浮现点点泪光,声音有些哽咽:“这样一个人也值得你如此惦记么?”
这句话似在问裴欢,又像是在自问,蕴藏着神女有心襄王无梦的哀楚之情。说罢拂袖掀帘,留下一个凄绝的背影和一串玉击脆响。
裴欢和谢舟面面相觑,谢舟满眼玩味之余,还有一些深不可测的算计,而裴欢则是摸到了些苗头。
“我送小娘子回府?”谢舟挑眉问道。
“那就有劳谢公子了。”裴欢并不推拒,跟着谢舟又一道出门。
因为小说里谢舟前期是二皇子的人,而这月姬青岚则是二皇子安插在云仙台的暗线,她所爱慕的人也是二皇子的人,风如命。
所以跟谢舟走得近些,才能尽可能得到风如命的消息。
……
夜里。
西玉湖上,一叶扁舟,两人对月小酌,一人绿衣敞怀,墨发散披,放浪不羁;一人披蓑笠,腰金刀,江湖义气。
“风如命,你什么时候勾搭了个庆国小娘子?”谢舟靠着木沿,举着酒樽,阖目问道。
风如命提着酒坛豪饮后,用袖子擦了擦嘴,道:“哪个小娘子倒让谢大公子注意起来了?”
“襄王妃身边的丫头,嗐,这勾引人的事儿,还得你来。襄王府的重任就交给你了。”谢舟叹道。
“襄王妃的丫头?庆国褚家?我可没留名。”风如命道。
谢舟将今日在云仙台发生的事儿悉数说给了风如命听。
风如命陷入一阵沉默,待谢舟酒饮半酣,才沉声道:“那无名,是我听二皇妃所奏。”
谢舟提盏的动作突然一滞,两人面面相觑,谢舟眯眼轻笑:“程家果然是有些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