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魂上线几天后，国庆节就要到了，知心系统的用户数达到了创纪录的50万，李松和陈岩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陈岩这段时间以访客的身份游历了数十个兴趣群，它们的地域分布在全国各地，从江南水乡到大漠草原，从北国冰城到椰风蕉雨，从华北平原到雪域高原，陈岩都一一领略过。

陈岩还打算以后每天抽点时间逛两、三个兴趣群，争取两年内“走遍”全国。

李松笑道：“多年以前，确实曾有人骑着自行车走遍全国2000多个县。据说他每到一个县城，都要到当地邮局盖个邮戳，作为到过此地的证明。”

陈岩深感佩服：“这需要极大的毅力，注定了只属于个别人。绝大多数人既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做这件事。”

“但是通过咱们的知心系统，任何人都有可能在网上完成这一壮举。”

“是啊，咱们的每个兴趣群，都提供了当地的详尽资料，不仅有大量的文字，还配有图片、音乐、视频，让人身临其境。现实中如果只是走马观花地去当地一游，是不可能了解到这么多内容的。而且咱们的群主还特别耐心，很多群里用户很少，但哪怕只有一个用户，群主都有问必答，现实中的导游都难以做到。”

“嗯，昨天章莉还跟我聊起过，她父母工作所在地的阿克苏群开通了，她特地加入进去。通过群主的热情介绍，她了解到阿克苏可是个好地方，不仅瓜果飘香、出产名贵的天山雪莲，而且还有天山第一峰托木尔雪峰，以及神秘浩瀚的塔克拉玛干大沙漠、长河落日的塔里木河，还有河边金黄色的胡杨林；另外，阿克苏的库车还是著名的古龟兹国所在地，文物、古迹众多。她看得心驰神往，打算趁着国庆长假去探望父母，顺便旅游一下，大概过两天就要出发了。”

陈岩有些惊奇：“哥，你跟章莉还有来往啊？”

“做朋友总是可以的吧？再说了，人家根本都不知道我有那个想法，我却跟人家断绝来往，那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哥，这事你如果能提得起放得下，那就行。”

李松自问：真的放下了吗？也许吧，他也说不清。

陈岩刚走开，陈岩爸就在微信里说：“棋魂每天的表现都不一样，有些超常了，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啊。”

陈岩爸是知道各个群主都是聊天机器人的，李松听了这话有点紧张：“怎么超常？”

“他的解说水平提高得也太快了，简直每天都比前一天有进步。比如说我跟群主下棋的时候，遇到精彩之处，他会越来越多地做出点评，并且旁征博引，列出史上类似的棋局，以及大师们的应对方法，很有参考价值。”

“那不是挺好的嘛。”

“好是好，尤其是到了残局阶段，就更是如此。要知道，残局是最有看头的，街头那些摆个棋盘赚点小钱的人，不就喜欢设一个残局，引路人上钩吗？这个棋魂，列出的残局一天比一天多，以至于到了后来，那些旁观的人都去关注残局了，反而不怎么看我下棋。”

“陈伯伯，你们下棋也就图个乐呵，既然大家喜欢看残局，那就随他们去呗。”

“我不是说这个，我的意思是，棋魂知道的残局太多了，有些甚至是珍稀的古残局，这可是非人力所能及啊。”

“这……”李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感觉棋魂快掩盖不住庐山真面目了。

然而棋魂并没有成为第一个暴露的。第二天，章莉告诉他：“昨晚在魔都风土人情群，有人向松江府提问了，要他说一说是不是聊天机器人？”

李松一愣，连忙问道：“松江府是怎么回答的？”

“松江府很机警，他反问那人：‘为何要这么说？’”

“松江府这是以攻为守，那人作何反应？”

“那人回答：本来我根本没想过你会是机器人，因为你学识渊博、谈吐幽默、反应敏捷，机器人很难做到。但是我发现，知心系统现在一下子冒出3000多个兴趣群，我抽查了其中几个群，发现那些群主无不与你实力相当，这就不能不让人怀疑了。100多个兴趣群，还有可能是请高人来当群主；3000多个群就太不可能了，且不说成本极高，就算要找到这么多高人，都几乎是办不到的。由此看来，机器人的可能性相当大。”

李松感叹：“这确实是个致命的漏洞。摊子铺太大了以后，容易暴露出问题。”

章莉安慰道：“可是你们有这么好的技术，不可能原地踏步，肯定是要大发展的嘛。”

“是啊，所以暴露就是迟早的事。对了，松江府后来怎么说？”

“松江府说，这个问题请原谅他无权回答，但他会一如既往地陪伴着大家。”

“松江府的话很有分寸。”

“是啊。说实话，我很同情松江府，他可不能说假话，因为将来一旦真相大白，撒谎会让他彻底失去信用，一直以来的良好形象也将荡然无存，所以这已是他能想到的最佳答复了。”

李松也有同感：“松江府不容易。不知道用户们都说些什么？”

“用户们听后都起了疑心，大家开始议论纷纷，都说面对这样的问题，松江府竟然没有一口否定，难道他真的是机器人？”

“也难怪用户们这么说，换了谁都会怀疑的。看来我们这边不能再藏着掖着，让这些群主们为难了。”

他跟陈岩商量了一阵，终于做出了决定：该将真相公之于众了。

只不过在具体怎么措辞的时候，两人有了点分歧。

李松的意思是向用户表示歉意，并承诺会继续为大家服务。

陈岩却不同意前半句：“哥，我们又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致歉？”

李松一想也对：对于群主的身份，知心系统自始至终从未提及，既没有承认是机器人，也没有否认，因此并不存在撒谎、欺骗的事。

而在陈岩看来，一旦道歉，那就等于承认自己理亏，这时用户表达愤怒、谴责，你就只能低头接受，十分被动。

李松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其实很简单，三两句把事情说清楚就行。多余的话，一句也不要说。”

“好吧，我担心接下来，用户的唾沫会把我们淹死。”

“那也是我们必须承受的。”

“你说得对。”李松定了定神：“既然暴风雨注定要来，那就让它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