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凉风送去躁意吹动着枝叶斑驳婆娑的影子不时拂映过纸窗,灯火葳蕤,照出房间里坐在窗前的那道纤细的身影。浅浅梨花香味沁鼻令人心神安宁,今夜无月,密云不雨,花瓣散落墨色无人怜惜。
曲婠婠单手托腮身子歪歪的斜靠着窗,纤细柔软的手拿着木条挑动着灯芯,双眸含着浅笑似有似无的搅动着一池盈盈秋水。今夜的她穿着松垮的里衣,披着一件轻薄的碧萝轻衫隐约间可见其身姿曼妙,墨黑的长发如瀑布般顺滑,似绸缎般轻柔松松挽起。仿若初萌芽的莲花般清雅清灵脱俗中隐含媚态横生,柔风若骨处又见刚绝清冷。
“怎的如此慢?”曲婠婠低喃,秀眉微皱将木条放置桌面潋滟的双眸转向窗外。
忽而,一阵风过,细微的脚步声很快传入她的耳中。曲婠婠满意的勾唇,她还以为今晚不会来了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曲婠婠起身浅笑盈盈的端着油灯往外走,方拉开门油灯就被风吹灭,顿时整个房间陷入漆黑一片,她又重新点燃油灯将它放桌面旋即准备关门,“唉!这黑灯瞎火的去如厕都害怕,要是司晏在就好了。”
“呵呵!”冷笑声从风中传来,随即一道身影从黑暗的半空中飞旋落地径直出现在曲婠婠的面前,也适时挡住吹进来的风,“可惜,师兄他不在呀。”
“啊!”曲婠婠松开门被惊吓到连连后退,纤细柔弱的身子带着害怕与警备,“你……你来做什么?”
“我来做什么你不知道?莫非忘记了我白日里说的那番话了?”南笙握着长鞭跨门入内,看着她纤弱又胆怯的模样心里就恨得牙痒痒,“现在可没有师兄护着你,就算你哭天喊地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到,你白日里不是挺会装模作样的嘛!怎么这下知道害怕了?”
“小师妹,你对我可能有些误会。”曲婠婠退到桌旁莹白柔嫩的藕臂微微握紧,目光闪烁,神态慌乱。
“闭嘴,谁是你的小师妹,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如此唤我?”南笙挥动着黑色的长鞭在曲婠婠不到半米的地方鞭挞落地。
“啪!”的一声十分彻响。
曲婠婠整个人被吓得一抖,绝美的容颜上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她用手撑着桌面努力的让自己保持着镇定。
苒苒灯火,将房间里的情景透过窗户纸投映在外,风起风过,卷起满树梨花飘落。
“说,你接近我师兄到底意欲何为?是不是想勾引他?”南笙拿着鞭子又狠狠甩了过去,这一次她的力度加重几分。
曲婠婠不动声色又似无意的身体一偏,鞭子就落在桌上顿时整张桌子木屑横飞,沿着鞭痕断裂成两半连同那盏油灯坍塌在地面。
油灯被压湮灭,房间里刹时陷入了漆黑一片。
黑暗里曲婠婠眯着双眸,踩着微弱似无声的步伐快速朝她方向移动,葱白细长的双指间夹着一根细小的银针,她的速度极快,快得无法让人感知,手起手落将银针打入南笙脉络后一瞬之间又回归原位,语气再次变得戚戚艾艾,“你误会了,司晏于我有救命之恩,我并无其它想法。”
南笙只觉方才手臂忽生麻痒痛意,片刻又消失无踪,她有些狐疑的摸了摸手见并无异样才松下心。“心口不一,我才不会信你这种鬼话,像你这种妖女最会诓骗人,满嘴的谎话连篇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南笙话落又朝着她的方向甩去几鞭,暗色里她也分不清楚曲婠婠站在何处只是盲目的估计甩鞭,房间里鞭声不停却没有一道打在人身的感觉,她有些恼了又连续多甩了几鞭。
真是执着!
曲婠婠抬眸看了眼窗外无奈的闭了闭眼,一个转身将背部送在即将落鞭的地方。
“嗤——”鞭子打在背部顿时火辣辣一片疼痛感。
真疼!
曲婠婠挨了鞭子后快速退到角落,她可不想再挨打,毕竟苦肉计一鞭就够了。
“知道痛了?看我不打死你这个妖女。”
“住手,南笙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南笙正欲落下的鞭子被这一道冷呵生生停住。
打火石微亮的火光从门口燃起,司晏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此刻布满了寒霜和失望,他瞥了眼满屋的狼藉黑眸深如夜色透着幽幽冷光。目光触及角落里曲卷成一团的曲婠婠一抹怜惜与不忍从眼底划过。
“司晏,救我。”角落里曲婠婠环抱着双膝,仰起美丽的面容凝望着他颤声求助。
司晏眼角一颤,欣长的身影一闪就来到她面前,旋即倾身扶起她如柳身姿,“卿卿,你可有事?”
“无碍。”曲婠婠望着他涩然的摇摇头,就着他手盈盈起身还不及站立整个身子就软瘫在他的怀里。
温香软玉,熟悉又好闻的幽幽冷香又传入司晏的鼻息中。
此番情景她似饱受风雨摧残的花瓣如此的纤弱无助,司晏顿了顿不忍将她推开只好暂且忽略掉男女有别这句话,浅淡的血腥味传来。他的视线转移至她白皙光滑的背部,很快一条血红的鞭痕就映入他墨黑的深瞳。
“师兄,我没想过真的打她就是想吓吓而已,那个伤是意外。”南笙慌了,鞭子一丢就急忙开口辩解。
曲婠婠窝在司晏的怀里霎时想笑,就那狠劲你说是吓吓,骗鬼估计都不会信。要不是自己巧妙避开说不准不知道被打成什么样了。不过这司晏也着实狠心,站在庭院中隔岸观火也不早些来搭救。
真是郎心如铁不懂怜惜!
“我说过任性适可而止,但今夜你的行为却超出了任性,你回去吧!想说什么明日同师傅再讲!”司晏道。
“师兄……”南笙望着相拥的两人眼中闪过刺痛。
司晏何曾同别人这么接近过,他虽表面随和骨子里却带着与生俱来的清冷和疏远,尤其在生气时那种气势更为明显,他们同门十年她甚至连他衣角都少有碰触更何况是这种亲密的拥抱。
南笙紧握着手指甲扣入掌心中,心如刀割。
“出去,莫要我再说。”司晏又道。
“是。”南笙哪里还敢逗留,她伤心的捡起长鞭抹着眼泪飞奔离去。
南笙一走,房间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司晏将油灯点燃,抱起她往床榻处走,“抱歉,今夜让你受惊了。你放心我们天机门一向公正严明,明日定会还你公道。”
他从未见过似她这般柔弱的女子,仿佛稍稍用力就被折断。
“我无碍,只是因我而害得你与师妹心生间隙,我……实在愧疚。”曲婠婠别过脸难掩神伤。
此话一出倒是让司晏心中隐隐升起羞愧,他自知南笙心性今夜之事也是心中明朗,未加阻拦就是想借着她的手来试探一二。
“是我不好。”司晏将油灯放至灯架,又把她轻轻放落床榻上。
“司晏,这不关你的事,你无需将责任揽到身上。若是我稍稍会点武也不至于如此,说来还是我自己无能怨不得她。”曲婠婠背对着他轻声低叹。
曲婠婠话虽这样说,内心的小婠婠却早就磨刀霍霍。
你让我受一鞭,你便尝尝一日的蚀骨锥心之痛。
来而不往非礼也!
“卿卿不必如此,若是以后想学武有的是机会。”司晏握着药瓶,迟疑不定。
男女有别,不可越矩。
“嗯,你说得极是。”曲婠婠见他迟迟未有动作,抬起纤纤玉手将轻薄的外衫褪去,动作轻盈缓慢,含羞带臊,“劳烦你了。”
油灯“啪”的炸起花火让光线更加明亮几分。
香肩裸露透着晶莹的光泽,肤如凝脂,吹弹可破,若是没有那道触目惊心的鞭痕定然美得惊心动魄。
司晏身体猛然僵住,须臾快速转身欲走,“卿卿,我还是去找师妹给你上药吧!”
“司晏,别走。”曲婠婠蓦然回首一把扯住他的衣摆,如蝶翼的睫上还湿润着,语气隐隐含着祈求,“我并不介意,别让师妹来好吗?我……害怕。”
抬起的美目渐渐泛着湿漉漉一片,星辰般的眸子也变得黯然失色。
司晏停步却没有回头,“卿卿,男女有别,肌肤之亲万万不可。”
面前的身影白衣决然自带一股浩浩的正气凛然,修长的身姿宛若能顶立天地,他就这般静静的站着如同踩在浩瀚无垠的星辰之中绝世独立,俨然不似凡尘中人。
“你无需把我当做女子只管认作是十一师弟就好,我不会介怀更不会由此让你负责,再者说形式所迫,这……并无不可。”曲婠婠又扯了扯他的衣摆。
司晏侧眸顺着那只白净娇柔的手向上视线投在她的脸颊,眼底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
曲婠婠的心“扑咚”一跳。
莫非他觉得自己所言太过轻佻了吧?
曲婠婠思索着该用怎样的话来挽回形象,“司……”
司晏思忖着,骤然打断她的话,“卿卿,你说的很有道理倒是我思虑太多,倘若生死关头所谓的繁文缛节都没有性命重要。”
孺子可教,朽木可雕也!
曲婠婠满意的在心底连连点头。
“这样,我双目闭合,如此来既不会冒犯又能搽药两全其美。”
曲婠婠哽住似喉咙倏忽卡了根刺,上不去下不来。
她甚至有些怀疑人生,自己的这张脸到底是有多不入他的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