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来了很多恭贺的人,也有老家的旁支的亲戚前来贺喜。女眷都需要大夫人照顾,姨娘只能先回去,大夫人把池浅叫去陪着那些小姐们。
虽然都是自家人,但都不是京里的,池浅来了数月也没见过这些人,她们大多秉持着小家碧玉的性子,话也不多,池浅就招呼着她们吃喝,然后自己找了本书坐到一边去看了。
池浅对于有些繁体字认起来还是有些吃力,虽然写字可以用池浅这具身体的机械记忆,但是认字还是有些麻烦。她看的也不过是地面上流传的那种小说,讲的大多是儿女情长的故事,都是偷偷让小桃子买来的。在叶蕴贤面前她是不敢看的,平日里也都是在外面套上一本诗集伪装着看的,今天也不例外。
池浅正看到关键处,还在纠结刚才那几个字是什么意思,书忽然被抽走了。
以为是叶长庚,池浅抱怨道,“大哥,你干什么,我正…”
眼前的人却不是叶长庚,是一身金甲的男人,青色的胡茬虽然经过打理但还是有些粗糙,却一点不能阻碍他的俊雅。剑眉星目,眼睛里尽是柔情。
“浅浅,是吗?”
池浅再傻也能猜得出来眼前是谁了。一句爹梗在喉头,无论如何也喊不出来,是因为本身的池浅过于激动了吗。池浅只能点点头。
叶蕴德去皇宫复命后,推辞了皇上的夜宴,急匆匆的赶了回来,却在进家门口的时候踌躇了很久。他不知道自己的女儿长成何面貌,是像自己还是像她,还是都像。这么多年自己没有见过她,她会不会怪自己。这些问题都让杀伐果断的叶蕴德犹豫了。
直到看到了院子里长了十八年的那颗樱桃树,是她走后自己种下的。他再也忍不住自己的冲动,让下人先把女眷们带出去,自己悄悄地来到了屋子里,就看到了双眉紧锁的池浅在认真的读书。
但是那明显是两本书叠放在一起,让叶蕴德忍俊不禁。
叶蕴德轻轻的将池浅揽进怀里,忍住眼泪,“以后,跟着爹爹好不好。不要怪你娘,要怪就怪我,我给不了你娘要的。但是我以后会尽我所能给你所要的。”
那这样可有点不公平呢。自己不是沾了老娘的红利嘛。但是这种想法想想就行了,池浅会很心安理得的享受这一切。
父女俩的叙旧持续了一个下午。池浅本来就很健谈,能把死的说成活的,把本来伤感的氛围一扫而空,整个下午叶蕴德都感到很轻松,仿佛回到了当初的时光。可惜已经回不去了。
池浅很喜欢这位俊雅的爹爹,可能也是想弥补自己占据了池浅的身体,她想让叶蕴德开心,这样池浅也会开心吧,而且她也想她那位好吃懒做但是非常疼爱自己的老爸了,不知道他现在身边有没有人像自己一样逗他开心。
叶长庚来喊二人吃饭的时候,隔着门都能听到门里的欢声笑语。打他有记忆起,似乎就没听过二叔这样开心过,果然人最重视的还是感情,什么功名利禄都是身外物,可有可无的东西。
“叔父,饭已经备好了,可以吃饭了。”叶长庚轻轻地敲敲门,提醒了一句,并没有推门而进。
“走吧,让你大伯等就不好了。”叶蕴德拉起池浅的手。池浅的手上已经套上了一个白玉镶金的手镯,是当年打造的两个,一个给了池浅的娘,一个是留给池浅的。终于在十八年后找到了它的主人。
家宴自然只有一家人,旁支的人已经都安顿好了,但是今晚没有他们的位置。
叶长庚皱着眉头看着池浅旁边的空座,不满道,“二叔,那个座位不会是有人坐吧。”
叶蕴德笑笑,“凳子不给人坐,不就没用了吧。”
“不是吧,今天你也让那小子来了啊。”叶长庚不用想也知道谁会坐在那里。
“吃饭就闭嘴,不然就站起来走。”叶蕴贤瞪了一眼叶长庚,一句话让叶长庚没了脾气。
池浅觉得这兄弟二人的脾气应该换一下,怎么文官比武官看上去还要与威严。
这个时候刘管家前来通传,“老爷,八王爷来了。”
八王爷?段桁?池浅没有想到自己旁边这位置是留给段桁的,看来叶蕴德是真的把段桁当成了儿子一般。但是池浅却不喜欢他。
段桁今晚一袭黑色衣袍,用着金纹线绣着华丽的图案,束发的发带上有着一颗巨大的红宝石。池浅在心里算计着值多少钱。
“师傅,徒儿来得晚了。”段桁一进门就对着叶蕴德鞠了一躬,和那日在庆喜楼见到的八王爷完全是两个模样。
“哼,真能装,两幅面孔。”叶长庚把池浅的心里话都说了出来。池浅觉得自己和这位大哥实在是太有默契了。
“来人,把大少爷的饭端到他屋里。”叶蕴贤有点生气了,叶长庚急忙做了个噤声的样子。
“别,爹,不说了。”然后对着池浅做了求救的眼色。
池浅接收到暗号,撒娇道,“大伯,爹,我饿了,我们快开饭吧,我下午和爹说了一下午的话,快累死了。”
叶蕴德笑着摸摸池浅的额发,“对,一家人整整齐齐多好。桁儿你也快来坐吧,客气什么。”
叶蕴德都这么说了,叶蕴贤也就作罢了。叶长庚对着池浅竖了大拇指,池浅笑笑。
叶长希看着他们的默契,有种说不上的滋味。
段桁坐在了池浅的身边,池浅下意识的往旁边挪了下凳子。
“爹,给我夹菜,我够不到。”拿叶蕴德当借口,这小阎王不会在意自己躲他吧。
叶长庚说他是小阎王,杀人如麻,整治人的手段数不胜数,自己还是躲着点吧。
一顿饭吃的也算和睦,都是叶蕴贤,叶蕴德和段桁在交谈。叶长庚被禁言,叶长希还没入官场。剩下的三个女人也不懂只能一直吃。
饭后,叶蕴德把段桁叫去了书房。池浅摸摸自己的小肚子,打算去院子里散散步,就看到了月色下回廊里的一个落寞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