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今日虽是武艺课,可也万不能逃课啊,而且,还是这,这种办法……”
阿兰在洛小可深深凝视着的视线里声气渐弱:“……奴,奴婢多言了。”
还没待洛小可发出一言,她便急急跪下,语气惶恐,心底惴惴。她怎个就忘了,小姐最是不喜被他人说教,她虽没这个意思,可也竟敢忤逆小姐,该罚!
许是小姐最近心情大好对她过于温柔,都让她忘了奴婢的本分了……
“阿兰,你先起来听我说,你就在房里睡着,三皇子又不喜来我这,称个病就胡弄过去了。你放心,小姐我又不是没有分寸的,保证早早归来,没有谁会发现的……你还不信我的武功吗?”洛小可匆匆欲扶起阿兰。
就算已来这有段时间了,她依旧习不惯这儿人动不动就下跪的规矩,原主高武力值的好处倒是在现在显现出来了。
“小姐三思啊!”阿兰被洛小可按在了床上,欲哭无泪。
“没事的,我先去了,回来给阿兰带新鲜玩意儿,成不?”不待阿兰再张嘴,洛小可已脚底抹油般悄悄地溜出了屋门。
她早已换上了之前就准备好的服饰,发髻盘成少女模样,漆黑似墨的发间斜斜插两朵素白的栀子花,一身水蓝色的衣衫,腰封的玉牌上佩着铃铛,远望去活脱脱一副小家碧玉的清丽模样。
今天可是大齐一年一度盛大的花灯节啊,是古时单身女孩们唯几能出来的节日,她来此地一趟,不能游山玩水便罢了,能上街看看美人、领略民俗亦好。
头顶烈日,浑身都被热浪裹挟着,她感受到颊边鬓下被汗水濡湿而紧紧贴住的发丝,而身上配的香囊却因着热潮,泛出阵阵清幽香气。
这些她生活细枝末节上的事情,何箴倒比阿兰还细心,给她配的也是他惯用的梨花香。
街上车水马龙,洛小可心大,一会儿就被路边琳琅满目的商品勾走了神,掏出银袋给自己买了把折扇扇着风,倒也不觉得有多难熬了。
那买折扇的老者似是位极擅书画的,见摊边挑着折扇的洛小可衣着显贵,忙上前去问道:“这折扇上山水书画,皆为我一人所做,姑娘可有看好的?”
洛小可诧异了一瞬,从摊子上捡了一把,那扇面上画着清幽的山水,夕阳缕缕映在山中的楼阁间,倒与国子监的亭台楼阁别具相似。
“姑娘眼光真好,这把折扇是老夫得意之做,其山水意蕴,非俗人所解。”见洛小可留意这把折扇,那老者捋着胡须笑起来。
“这扇上可能题字?”洛小可问道。
“好说,好说。”老者喜上眉梢:“姑娘想提什么字?”
洛小可愣了片刻,竟想不出,只得道:“先生您随心而题罢。”
老者点点头,半晌洛小可接过折扇,扇面上“佳人一顾”四个字飘逸,与山水墨色浑然一体。
“多谢先生了。”洛小可掏出银钱。
似是一晃神,夕阳便已沉入西边远山下。黛青,丹霞,灿金,雾蓝,层层晕染渐变着的天空如徐徐铺开的水墨画,几卷流云于边界的暗蓝里娉婷过路,身后跟上点点调皮眨眼的星子,月儿,已羞羞勾上枝头。
地表还残留着白日的暑汽,佳人们却已蒙面迫不及待出行,三两一群,袅娜若柳上轻烟,缓缓漫溢入盈盈亮起的街道。
忙碌了一天的商贩们再抖擞精神起来,有些许,是夕阳半面时才在道旁撑起了铺子。夜市的繁华程度,倒是远过于昼时。
砸吧着嘴,洛小可刚吃完手里最后一串糖葫芦,她一下午啥事没干,就塞了一肚子的美食之船,多半是货运轮船那种级别的,肚皮都撑圆了。
晃悠到了河岸边,泌凉的风抚去了她身心的燥热,靠在栏杆上,她眺望着街道上的璀璨灯河,仿佛灼烧了半面夜空的光火,只是瞧着,就已知里是如何热闹,更别提她耳里还贯入着那鼎沸人声。
转过身,她看向还是墨般的河面,月亮被身后的灯火夺了辉,落在水上的皎洁抱怨着般,只漾开些微弱的鳞光,不过这便了见着浮光跃金,倒允了人另般感受。
“洛可可,你好兴致。”耳边滑入的声音,如冷涩冰泉,又如黑暗深渊,清冷里压着喑哑——未见面已晓人。
“二二二皇子!真巧啊!”洛小可看见面前男子,猛地回神,一蹦三尺远,小心脏都跳到了喉咙口,面上还得挤出些开心的笑容来。
张应频穿一身玄色衣袍,高束玉冠,杏似的眼里闪烁着河岸边的点点烛火,比平日里的佻达模样,多了几分肃穆。
她心情跌宕,倒也没注意他称她叫“洛可可”,而非“三皇子妃。”
这人是猫吗,走路不出声的!她也太倒霉了,好不容易溜出来次都能被撞上……脑里一瞬炸开的思绪太过繁杂,她差点宕机。
“是很巧。不知道我帮忙把三弟家的兔子送回家,三弟会是什么样的表情……”面前人眼角微微上挑,深潭般的眸里,敛入盏盏朦胧的暖光。他的神情似笑非笑,仿佛被火焰蒸腾的月华——凝成的水雾柔和了那锐利的五官。
啊这。洛小可在心里咬碎一口银牙,她又哪点惹到这家伙了吗?一来就赤裸裸的威胁!她心底轻轻叹气,就三皇子那暴脾气,她浑身长嘴都狡辩,啊呸,解释不通!
“你看今夜月色正好,阖家欢乐,相逢又如此有缘……不如你在这等等能不能遇着梦中佳人,我自己回去就好,不扰二皇子的雅兴了——!”她越说越是小声,到最后,脑里已是浆糊一片只欲转身就跑。惹不起她总躲得起吧!
张应频身形欣长,上前一步,手一捞,就揪住了她的衣领。
她似被扼住了喉咙般,浑身僵直,突然安静如鸡。
“你一个人回去可不安全……”张应频扯了扯她的衣领,她顺意地转过身,没有武功太难了,处处受制于人。
嘴角抽搐出一个笑容,她真的想哭了,“不,京城治安很好……二皇子小心!!”
她面色霎时白若宣纸,身急急一侧,左手掠过张应频按向他的背心处;张应频反应也不慢,眼里才落入她惊恐的表情,身体就已下意识搂着她倾向右旁。
“嗤——!”是血肉被刀剑划破的声音。
他脸色黑了下来,脚尖踮转,二人衣袂交缠飘飞,搂着洛小可又退后了两步,他才正对向一击未成,又欺身而上的刺客。
再退两步,他左手搂稳洛小可,右手抽出了明晃晃的腰边配剑。
耳边是铿锵的兵戈交接声,她被按在了他怀里,身形随之进退,但并未觉着多少颠簸,也可能是她脑里塞满了手臂处传来的肿痛,全部精力都用在了咬住唇不痛呼出声上。自然,她也空不出一丝缝去思考现在的姿势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早知道这么痛,她就不那么莽了!想着他主角光环在身,到底死不了,乘机让这家伙欠个人情,至少暴露危机就能过去了,结果……好痛好痛,还不知道刺客有没有在上面抹毒啊,亏大了!
她在心底咆哮,眼角都疼出泪来,在现代时,她哪受过这种伤……
“嗤——!”张应频剑尖挽花,寒光一闪间就已挑断了刺客的手脚筋,松开洛小可,他熟练地蹲下卸掉了那人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