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张应频没有发觉眼前少女的情思，斯文有礼地道谢，语气里却含着冷淡疏离。

他的声音温柔沉稳，只是简单的两个字，对于谢韵来说，却像是投进心湖的石子，发出咚咚的声音，搅乱着她的心，牵动着她的情。

张应频接过茶后浅浅地抿了一口，微微挑眉，谢韵烹茶的手艺不错，用的亦是上好的水，带着若有似无的梅香，想来应该是收集冬日里梅花上的雪，好茶好水，相得益彰。

“如何？我家小妹烹茶的手艺可是茶道大家指点过的。”

谢珺看出张应频的反应，十分自豪地夸赞满面绯色的谢韵。

“大哥。”谢韵有些不好意思，偷偷看向张应频，见他点头表示赞同，才暗暗地松了口气。

看张应频面露微笑，似乎心情不错。谢韵鼓起勇气，将自己亲手绣的荷包拿出来，双手奉上：“二皇子，这个，这个是我自己做的，香料是我自己配的，还望，望你不要嫌弃。”

短短一句话，谢韵羞的眼中蒙上一层水汽，越说声音越小，脸热得自己都感觉发烫，怀里像藏了一头小鹿，撞得她心口疼，捧着荷包的手仿佛捧着千钧重，几乎要压垮了她。

张应频愣了一下，初次见面，谢韵又是待字闺中的女孩儿，于情于理他都不能收她的东西，传出去就是私相授受。他一个大男人不怕流言蜚语，损伤的是谢韵的名节。

他的迟疑已经是无声的拒绝，谢珺哪里看不出他对韵儿无意，再看谢韵那期待的样子，谢珺于心不忍，道：“我妹妹做的香料与众不同，我每次疲累时闻一闻，提神醒脑是极好的，殿下不妨试试。”

谢珺开口，张应频不好拂了他的面子，道谢后收下，谢韵含羞笑了。

眼看时辰也不早了，张应频起身告辞，谢珺在前引路，两人说笑着往外走。

行至谢府花园时，一种奇怪的味道顺着风飘过来，呛得谢珺打了个喷嚏。

“这是什么味道？”张应频心中疑惑，看了看不远处的假山，示意谢珺噤声，放轻了脚步走过去。

假山夹道里缕缕青烟，张应频很容易就找到了味道的来源。

只见一个身穿深竹月色衣裙，做丫鬟打扮的年轻女子跪在地上，用一根木棍搅弄燃烧的纸钱，口中还不停地喃喃自语。

张应频侧耳去听，模模糊糊听不太清，大约在说什么下地狱，畜生不如之类的。

“你在做什么？”

眼看燃烧的火焰要烧到丫鬟的衣裙，张应频出声提醒。

丫鬟吓得弹起，手忙脚乱的去踩火堆。

这时谢珺也走了过来，厉声道：“碧儿，你在做什么！”

见张应频走去，他眉心一皱，牙关都要咬碎，当时真不该一时心善，救了这么个祸害回来。

“世子！世子饶命，世子饶命！”

高门大户都避讳这些，她躲在这里烧纸就是担心被人看到，谁承想好死不死就撞到了世子眼前。

“这是你府上的丫鬟？”谢府一向规矩森严，仆人侍女都进退有度，所以张应频才会有此一问。

谢珺摇头，道：“不是，她是我无意中救回来……她自己说，是三皇子府那位萧美人的侍女，被郑美人打发了。”

“郑美人，什么郑美人，她就是一个蛇蝎心肠的毒妇，毒妇！”

碧儿像是被刺激到了，眼神直愣愣的，也不顾谢珺在旁边，对郑洇笙叫骂不休。

张应频不解地看向谢珺，后者还没来得及说话，碧儿伸手指着张应频，道：“你是谁？”

“我是当朝二皇子。”

“你，你……是二皇子？”碧儿忽然瞪大眼睛，里边全是血丝，嘴唇嗫嚅着。

“二皇子，”谢珺见状，忙拉了张应频要离去，“这女人疯疯癫癫，殿下不用为此人浪费时间。”

话音未落，碧儿忽然冲上去，一把拉住张应频的一角:“二皇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三皇子妃在国子监中毒，是郑美人指使我做的，哈哈哈，是我做的！是我做的！”

她状如疯癫，脸上带着诡异的笑：“我主子萧楚儿就是个傻子，郑洇笙那个毒妇说什么她都信！”说到这儿，她哀怨地落泪：“那个毒妇就是利用她骗她，我忠心耿耿服侍她一场，差一点就成了冤死鬼，傻子，傻子！”

“你说……洛可可在国子监中毒，是郑洇笙指使你做的？”张应频不动声色拂掉她拉着衣角的手，追问道。

一个小小的美人，竟敢对皇子正妃下毒，

洛可可在三皇子府，怕是受了许多委屈罢。

碧儿干笑了几声，道：“是啊，是我亲手在点心下毒的，哈哈哈，我亲手下的毒。郑洇笙，贱人，坏事就蹿戳别人，她倒是一点血不沾，贱人一定会下地狱的，我要看着你千刀万剐，下油锅！”

她越说越癫狂，已然是神志不清了。

“住嘴！”谢珺大喝道，忙叫下人把她带下去好生看管，才陪着张应频继续往外走，见他脸色不好，只得在路上将他救了碧儿的始末说给张应频听。

听了事情原委，张应频点了点头，沉声道：“这丫头还有用，暂且让她活着。”

离开谢府，他靠着窗帘，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

原来洛可可中毒居然是后宅妇人见不得光的下作手段，以前也听说过张彦合宠妾灭妻，偏爱郑美人，连府里的管家之权都越过洛可可这个正妃，见到一个小小的美人手上。

郑洇笙有胆量对正妃下毒，可见有多恃宠而骄，以前洛可可的日子应该也不过，好在她是个豁达的，若换个小心眼的看不开，还不得气得一条白绫吊死。

……

同样是皇子府，这受宠不受宠明眼人一看便知。

洛小可坐在院里的藤椅上晒着太阳，抬头望着眼前偌大的宫殿。她不得不承认，这二皇子府就是比三皇子府气派。

这几日虽大部分时间她都待在这小院中，也差不多把二皇子府看了个大概。

且不说占地，单说这府里的花园，布局巧妙，可以说是阆苑琼楼，奇花异草，奥妙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