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后，娜美用温水将毛巾浸湿，一点一点细心的将孩子们身上的污垢擦拭干净。

这是只有她才能干的细心活。

至于春秋，他在一旁帮娜美打下手时，基本上全程沉默，对于娜美期间对他身世来历的八卦探寻，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这让他的身上始终萦绕着一种若有若无的神秘感。

娜美见状，不仅没有气馁，反而越发肆意妄为起来，各种离谱的问题频出不穷。

“你今天早上起来吃的什么？”

“你昨晚睡觉前洗澡了吗？”

“你现在是单身么？”

……

诸如此类没营养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你是哪里出身的？”

娜美话音刚落，就看见在一旁把毛巾里的水份拧干净的春秋猛地看向自己，满脸不耐烦的神情，紧接着，这个男人深呼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你自己收拾吧。”

春秋说完，利落地站起身来，走出了关押着孩子们的仓库，并把门静静地带上。

出门以后，春秋都讶异于自己的忍耐能力了。

这是他魂穿这个世界以后，第一次被人问得快连裤衩喜欢穿什么颜色都抖出来了。

这让春秋恨不得回娜美一句“厕所里有水龙头，自己去拧着玩”的答复，不过他还是忍住了。

不应该啊……

以前看漫画的时候，没感觉这小姑娘有这么话痨啊？

漫画……

也对啊，以前毕竟都只是在漫画或者动画上看的，从来都没想过能够如此近距离，如此真实的接触这种故事中的角色。

春秋握紧的手很快释然地松了开来，并看向走廊尽头拐角处墙壁上，那由火光映出来的摇曳人影。

该处理正事了。

春秋心里默念。

……

当这艘商船晃晃悠悠在跌宕起伏的海浪，向着船舶停泊处靠近时，已经是几天后的事情了。

这几天，春秋已然将这个船上所有隐患清除，所有与索罗尔商会有关的人，可能会出现问题之人的记忆，都已经被他用一段利用果实能力制造出的“伪记忆”替换掉了。

他们依旧是借着远航进货名义出行，并进行拐卖人口等黑暗交易的商会，只不过这一次，在他们的记忆中，收获到的“猎物”被人篡改为零罢了。

在这种情况下，自然也就不会有人想着来船底关押孩子们的房间，即使有，日夜守在这里的春秋也能够轻松解决掉麻烦的源头。

船靠岸的停顿感十分明显，没多久，位于船底的春秋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上面多起来的脚步声，比往日要频繁的多，显然是同行的客人们开始下船了。

春秋的目光又落在另一个方向上。

房门后，传出一阵阵悦耳的笑声，混着孩子们叽叽喳喳的童声，氛围好不快乐。

他走上前，敲了敲门。

屋里的声音戛然而止，很快，顶着艳丽橘发的娜美从拉开的门缝中探出头来。

“该走了。”

春秋说道。

“啊？”

娜美一愣，她自然也感受到了船只的停顿，意识到现在应该已经是靠岸了，但是在她原本的想象中，此刻应该是按兵不动，等到夜晚降临无人注意时再悄然行动的。

逃跑是个技术活，她深谙此道。

她眨动美眸，沉默了片刻反问道：“怎么走？”

“光明正大的走出去就好了。”

春秋不温不火地回复道。

……

当一众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从船上走下来，并被目送着前往城镇时，娜美再一次感受到了恶魔果实能力者的可怕之处。

当然，她对于春秋升起来的敬畏之心，仅限于到海军基地为止。

几个小时以后，当二人离开海军基地时，原本跟在他们身后的一众孩子们已经不见，与之做出交换的，恐怕是娜美那充满怨念的眼神吧。

“我还是无法接受。”走在路上的娜美嘀咕道，她回头瞥了眼身后的海军基地，眼中满是复杂之色，对于海军，她的观感从来都不算好，若不是自己的养母贝尔梅尔曾身为海军的话，恐怕她对于海军的态度只会更仇视一点吧？

“你还是觉得我们应该把他们一个个的送回到他们父母的怀里？”

洞察到娜美想法的春秋一语中的。

他看见娜美闻言后很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娜美当然希望能够这么做，哪怕这会打乱她原本的计划，让这次出海的旅程拖延许久。

毕竟这些天下来了，本就懂与亲人分离之痛的她，很轻易的就和这些孩子们产生了共鸣，并培养出了深厚的感情。

“我能理解你想保护他们的心，”春秋面色平静，声音一顿：“但是——”

“有件事情我在船上没有告诉你。”

春秋停下脚步，与娜美四目相对。

“在我为孩子们更换那段被抓捕及被抓捕后的经历的记忆时，我早就把他们的过往简单的翻阅了一下，想着至少还有个搜寻他们父母的门道。”

“结果，你猜怎么着？”

“他们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孤儿，是居无定所的流浪者，是被父母抛弃的孩子。”

春秋的话语就像寺庙的钟杵一样，一下下敲击在娜美的心房上。

她是不知道这些吗？

不，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春秋并没有抹除孩子们关于自己身世的记忆，这几天的相处下来，娜美虽然有在刻意避开这些话题，但对于他们现在的情况内心其实早已有了腹稿。

“可……他们的父母也许是有什么理由才会！”娜美不甘心地做着最后的辩解，是如此苍白而无力。

春秋认真地打量了娜美片刻，还是选择不留余地地说道：“如果去当海贼也算是理由的话。认清现实吧，这就是这个海贼时代的现状。”

“……”

“所以……所以我才讨厌海贼的啊……”娜美低下头盯着地面，不让人看到她脸上变化莫测的神色，她似乎是想起了一些不堪回首的记忆。

就在这时，她忽然觉得自己脑内一片轻灵，仿佛有一股清泉流遍全身，让她躁动的思绪安定下来，娜美一怔，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春秋。

随即，她心中被讶异之情充满。

娜美看见在两人之间多出了许多条萦绕在他们身间的无形“脉络”，就像有潺潺清泉流淌此间一般。

她沉默了片刻，知道自己心境忽然平静下来是眼前这个男人做的手脚。

她深呼了一口气，握紧的拳头也逐渐松了开来：“要是这些孩子们出了什么事情，我们可是要负责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