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杀伐声,是哭喊声,是求救声……
是敲响离别的丧钟。
“春秋,快跑,快跑,不要回头!跑啊!”
“哥哥,好疼啊……要是能变得像哥哥一样勇敢,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疼了?”
“小秋,以后姐姐不能哄你睡觉了,对不起……小秋,还记得姐姐经常给你唱的那安眠曲吗,这一次,要你唱那支歌哄姐姐睡觉了,你要乖乖地等姐姐醒来,好吗?”
是沟壑,是尘土,是巨响。
那是他绝对不能忘记的记忆。
……
“我现在……还可以叫你猫又吗?”
这是一个对于猫又来说,很难回答的问题。
她从来没有告诉过春秋自己的代号。
猫又。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她就是要春秋这么叫她。
但春秋并不应该这么叫她,就像她从来都没有叫过春秋的真名一般。
英雄。
猫又从来都是这么叫他,原因无他,出于上级的规定,他们对这些底层人员的一言一行都有约束,同为监察者,其实在交谈中是只能以“代号”为互相的称呼的。
所以她从来不让春秋叫自己的代号,似乎还隐藏着一些其他不为人知的原因。
“……”
猫又沉默了一会儿。
她意识到这么多年来,自己隐瞒代号的理由她自己都很说清了。
她的任务很简单,从十多年前开始到现在,她的任务就仅有一个,那就是在春秋有一点异动,有一点背叛的征兆时,便直接杀了他,不需要向上头提前汇报任何事情,全凭她自己的心意。
正所谓先斩后奏。
其实,在他离开的那一天,本该就可以动手的……
为什么迟疑了?
其实,在他沉醉在月步中,本就可以瞄准心脏的……
为什么迟疑了?
杀了他,自己就结束了这十多年的任务了,不需要再被囚禁在这个名为春秋的男人身边……
这需要迟疑吗?
明明也想过那么多次他死亡时的画面,明明也模拟过那么多次杀他时的手段,但最终到头,似乎记忆中就只剩下滚滚河水的画面。
那水可真冷啊。
“……”
猫又双手扶住兜帽,将自己的兜帽摘下。
“啊!”
一旁传来了大翔的一声惊呼。
“耳,耳朵!”
他睁大了眼,目不转睛地盯着猫又的脑袋看。
准确的来说,是注意力全都放在了猫又那一对露出来的耳朵上。
那是一对有着银色绒毛的猫耳,与猫又那一头银色长发相互辉映,令人惊异。
猫又并非是恶魔果实能力者,所以很显然的,这一对猫耳是天生自带的。
她是异族,是跟鱼人族一样的存在,是在人类世界中很难被平等对待的特殊群体。
她肌肤如玉,生得倾国倾城的面容,配上那对灵动的猫耳,更是平添了几分妖性的美,犹如画中人,此等尤物若不身披黑袍,头戴兜帽,以低调面目示人,又怎能保证他者不心生觊觎。
即使她天生拥有与人类一样的思想智慧甚至犹有胜之,她的体魄力量也比人类更强大,但这依然是微不足道的渺小力量,远不足以去对抗整个世界。
她一双美眸此刻如水般清澈平静:“你走吧。”
猫又深吸了一口气:“春秋……”
“你走吧。”
“走?你要放我走?”
春秋呢喃了一声,本该是如火山爆发般的心情,现在却仿佛忽然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般,让他呼吸都一窒,说不出来的难受。
“这是你第一次叫我名字。”
春秋嘴角泛起苦涩的笑容,表情难看地说道:“只不过我没有想到是在这样的情景下……”
“呵……”春秋心中的阴霾逐渐散去了些许。
他知道在刚才的那一刻,猫又心里做出了怎样的抉择。
“如果这样去做的话……”他声音一顿,目中的神采如火焰般灼灼,又如水中映月般的静谧安详,对于这个陪伴了他十多年的女孩,他对其的情感,又怎是一句话可以说得清楚的呢?
“你会死的。”春秋道。
猫又的任务是杀死他,如果故意放他走使得他存活下来的话,那死的就将会是猫又了,那边不会容忍像猫又这种知法犯法的背叛者。
而猫又破天荒地叫了他名字的意味也很明显,她的感性占据了主导,使得她在任务与情感两者间,选择了后者,尽管后者所带来的结果是献祭掉自己。
春秋很清楚的知道这些。
“你少管那些!我叫你走你就走啊!”
我都为你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了,你既然也知道,还点明做什么,这不是让我难堪吗?猫又一双眼瞪着春秋,露出愠怒的神色:“你到底走不走?不走我现在就杀了你!”
“可我能走去哪里?”春秋反问。
“谁管你这些,”猫又没好气地说着,“你能走去哪里就走去哪里,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不要做任何会暴露行踪的傻事,也不要再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就行!消消停停的,过好你那无聊无趣的一生懂了吗!”
说完以后,猫又忽然又感觉有些委屈,嘴角开始有酸涩的感觉,心中甚至开始骂起不争气的自己。
她真的好怕春秋就这样走了,就像不久之前这个死男人忽然离开风车村一样。
你别走。
这句话说不出口。
“我希望你留在这里,留在这里陪着我。”
可话到了嘴边,就变成了:“快走吧,然后……”
“用你的能力把关于我的记忆都删除掉。”
“走!”
猫又大声道。
可就在这时,一道飘飘然的声音传来:“走?你们俩个,谁都走不了。”
这一道轻飘飘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从第一个字传入耳中时,猫又和春秋的神情就是一变,两人的脸色迅速变得阴沉起来,像是能够滴出水来,如临大敌。
为什么,我明明没有上报的!
冰冷的海风拂在身上,可猫又的心里却如疾风骤雨,掀起惊涛骇浪。
她怎么会来这里?
另一方面,在另一边不远处的大翔自然也听见了者第四者的声音,他觉得这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如沐春风,很让人舒服,所以他并不能理解两人听见这声音以后的反应。
而或许是旁观者清的缘故,不知者不畏,他完全没有像另外两人一样如木雕般呆立在原地,而是下意识的将目光投向了声音的来源——
沙滩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苗条的身影,一头金黄色的波浪短发,衬着她如雪般的白皙肌肤,她头戴一顶白帽,别着一朵红花。
此美人翩翩而来,让人很难把目光移开。
所以这两人到底在恐惧什么?
大翔并不懂两人身上那种紧张的情绪从何而来。
直到那漂亮女人忽然抬起手,将手指比成手枪的形状,对准了猫又的后背。
“嘭——”
春秋瞳孔一缩。
他是正对着猫又的,自然也看见了忽然出现的那个女人。
因此在那女人抬起胳膊的一瞬间,春秋就再次拔刀,率先发出了攻击。
一道巨大化的斩击显形而出,从猫又的身边飞过,直直冲向了那个金发女人。
“飞指枪。”
如子弹般的冲击波从女人的指尖射出,这一道后发的攻击,相比于猫又使用的飞指枪来说,唯一的差别在于其是可以看到飞行轨迹的,这颗“子弹”像是一个凝固的小型漩涡,稳稳的与斩击波接触在一起。
当两者相撞的一瞬间,后发的飞指枪却以十足的势头继续往前,好似一柄铁锤悍然敲击在玻璃上,以摧枯拉朽之势将春秋的斩击拦腰粉碎。
而那“子弹”也是毫不留情地贯穿了猫又的肩膀,鲜血沉静地四溅而出,一身黑袍迅速被溢出的血液浸湿,她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像是不会给予反应的死尸。
而那“子弹”贯穿她肩膀以后,依旧势头不减,直直地向着春秋射去。
直到将春秋的肩膀也贯穿出一个洞眼。
“你为什么不躲开……”
眼睁睁看着春秋被开一个窟窿的猫又难掩脸上复杂的情绪,她抿了抿嘴唇,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
另一边,春秋吃痛就不像猫又一样镇定了。
“嘶——”他倒吸一口凉气,骂骂咧咧地说道:“奶奶的……你为什么不躲开!”
“因为我的命是他们给我的,现在既然我已经不打算为他们所用了,那我自然要把这条命还给他们。”猫又解释道,神情有些木讷。
看着她那副委屈巴巴的样子,春秋气不打一处来。
仁义,这该死的仁义!
“那你……”猫又梦呓般呢喃着:“你又为什么不躲开。”
“我也不知道啊!看你不躲我就不躲啊!”春秋叫道。
说完以后,他目光中顿时多出了几分癫狂的神色,盯着猫又身后的那道苗条身影,一字一顿地说道:“斯,图,西!”
而被称为斯图西的女人则是露出了轻佻的神色,似是一点也不在意春秋那升腾起来的战意,她舔了舔自己颜色鲜艳的红唇,笑吟吟地说道:“真是一条越来越不听话的小狗了啊,看来,你是要和这个已经没用了的工具,做一对苦命鸳鸯咯?”
她咯咯笑着,继续道:“你不是很想知道她的代号吗?”
“不用我说,你也知道的吧,小春秋。”
斯图西在那里说着,就见猫又的身体颤抖起来,她似是很恐惧听见女人之后的话语。
而斯图西又怎么会管她这些呢?
“她的代号是……”
“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