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8章 流光易逝(1 / 1)半生河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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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化似乎就在一夜之间。

到手的医书还没有打开,他就被送去了黄埔军校。

还没来得及和认识的人告别,这些人就一个一个消失在了自己的生活中。

民国二十年,九月十八日,日本帝国侵略东北三省。

韩非正还记得那天,刚刚过完十八岁生日的他,和裴珦关系好不容易前进一步,还来不及窃喜的他,在自己卧室门口听见那个人对自己说话时,仿佛身体里血液倒流的感觉。

“你,你不要我了吗?”韩非正站在屋内,看着裴珦的目光仿佛一只被抛弃的小兽。

事实上,他也的确被抛弃了。

裴珦抿了抿嘴,目光掠过他。像是在隐忍着什么,半晌,不知从哪掏出一张牛皮纸的信封,放在韩非正房内门口旁的花架上,没有说话。

望着那熟悉的信封,那是方司令给他去黄埔的推荐信,但韩非正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没有,我不想去军校,我就想保持现在的生活。”

裴珦抬头紧紧盯着韩非正,目光深邃,仿佛一谭幽深的古井,终于,露出今天第一个笑容,可说出的话,却冰凉刺骨。

“世道变了,我也累了,我救你一场,如今你也成年了,咱们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就这样散了吧。本来,你我也不相欠什么。”

接着,再没有给他反驳的机会,韩非正就被她用青藤绑住扔进了去学校的汽车。

在山上可以把外面的事看的一清二楚,等接韩非正走的汽车离开她目之所及许久,裴珦才压下胸口的气血翻涌,一言不发,转身回了房间。

……

该来的都来了。

韩非正在黄埔呆了两年,到的时候上下都打点好了。

毕业后,他去了父亲曾经一个旧部的部队,驻守上海。

从底层做起,几年下来他也成了一个官职不小的中级将领。

当初绑他到黄埔的藤蔓都枯萎了,他都没有再见她。她不愿见。

报童阿福现在到了他的部下做亲信,阿福挺有语言天赋,明明日语是他教的,现在水平却比他更高,英语,德语也学了一些。

他有时会从“丹香”铺子前经过,梅姨给他送的香水积成堆,也再没有人用,那个叫沫沫的卖花小姑娘偶尔也会留一束鲜花给他。

都说玫瑰美,却不说它伤了多少人。

······

1936年,上海。

“非正,父亲说今晚紫金门要举行程先生的定亲宴,就是那个政界程家的三公子程钰,那个闻名的商业鬼才。”一个头戴花饰,身着粉色小洋装,挎了一个精致的小包的妙龄女子,踩着她的方口小皮鞋,匆匆拉住一个年轻军官的胳膊。

“方小姐。”韩非正礼貌地回了一句,语气中带着些疏离。

方雪铃就是他父亲曾经部下的女儿。

方雪铃也习惯了男人这样的冷漠,她喜欢这个男人,却也会把握尺度。

“非正,我要参加那场宴会······你,你能做我的男伴吗?”方雪铃低着头,满脸通红,终于说出了心中所想。

韩非正沉默了,没有说话。

方雪铃觉得韩非正肯定不能答应了,眼眶变得红红的,泪水在里面滴溜溜打转。

谁受得起这样的拒绝呢?

说到底,她也不过是刚二十的姑娘而已。

正委屈得不行,方雪铃却听见身边的男人说:“程先生的未婚妻叫裴珦是吧?”

“啊?昂。”方雪铃没反应过来。

“那就去吧。”韩非正淡淡地说。

太阳落下了地平线,收走了最后一丝余温,舞会也开始了。

有时候会想,是不是如果当时他先开了口,现在是不是又是另一番光景,日子是不是不是这样风轻云淡。

韩非正看着舞台中央如恒星般耀眼的女子,低头轻抿一口了手中的香槟。

裴珦自然也看见了韩非正,以及他身边的方雪铃,目光暗了暗。

今日的裴珦穿的是一身淡金色的晚礼服,头发像其他贵夫人一样盘了起来,化着淡妆。

一切,都和韩非正所认为的那个人是一样的。

只是,她的眼里没有他了。

“韩副,您今天能来参加在下的定亲宴,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程钰举着酒杯到韩非正身边寒暄。

两人都是各自领域年轻一代的翘楚,虽然一个从军一个从商,但也私下里听过对方的姓名。

“程先生才年少有成,如今更要娶一个如此美丽的妻子。”韩非正也不动声色地把话回回去。

舞台上的裴珦,在程钰的招呼下,下了舞台,站在了程公子身旁,面对着韩非正,依然带着客套的微笑。

“这位是?”程钰指了指一旁的方雪铃。

韩非正把手中空了的酒杯放进经过侍者的酒盘,又拿了一杯新的。

淡金色的液体和裴珦今日礼服的颜色一致。

才听韩非正解释道:“雪铃是先父旧友方司令的爱女。”

语气没什么特殊,仿若青年一如既往的冷漠疏离。

方雪铃听后,还挽着韩非正胳膊的身子却一僵。原来,自己于他来说,只不过是一个值得尊敬的长辈委托的一个任务。

不过,任务又怎么样呢,她的目的,也只是站在他的身边罢了,哪怕这个男人心里没有她。

程钰倒是十分绅士地向方雪铃伸出手,说:“素闻小姐芳名,今日以后请多指教。”

方雪铃虽然是强打着欢笑,但还是顾着礼仪与程钰握了手,就听见站在自己身旁的男人开口道:

“不过,我与裴小姐倒是有些旧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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