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之上,明镜高悬,崇利坐于上首,浓眉冷眸,生生多了几分平日没有的威严。
刘泉坐在一旁听审,因为上回有他在,董家少爷得以伏法,百姓们对他很是信任。
郑尚言同样坐在一边,位于刘泉下首,表情沉重,一双眼锐利地盯着堂下的孙五。
孙五狠狠地瞪他一眼,虽是跪着的,但气势上并不输于人。他掷地有声将那日看到的事讲给众人听,并对崇利说自己在牢里遭到威胁。
“小人家中唯有个重病在床的老父,其余八人皆被山匪所杀,对于山匪,小人是深恶痛绝,宁死也不会屈服。”他咬着牙说道,“先前小人跟郑大人去剿匪,也是如此原因,小人信任郑大人,却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情况,小人也不是想挑事,就是想让郑大人给小人一个解释,为何,山匪会出现在郑府?”
郑尚言刚想反驳,刘泉警告地咳了声,眼神示意崇利。
崇利木然看向孙五:“郑大人已经查到,是府里的管家被山匪所骗,这是山匪的阴谋。”
他让人将管家带上来,管家慌忙跪下,垂头不语。
“罗自申,还不速将此事说清,你与那两个山匪是何关系?”
管家哭喊冤枉:“大人,小人根本不认识什么山匪,也从没给山匪开门,请大人为小人做主啊。”
他说完又看向郑尚言,“老爷,小的哪敢给山匪开门呐,他们都快要了您的命,小的再如何也不会勾结他们啊!”
郑尚言瞪了他一眼。本来他并没怀疑管家,但那夜的确只有管家去了后门,再支开了门童,他不得不怀疑,再说,他总觉得管家知道些什么,也想借此事敲打一番,只是没料到刘泉这么果断,连他的解释都没听就要拿人。
“哼,没有?那你倒是说说,是谁?就你最有嫌疑不是吗?”
管家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他这些日子都难以静下心来,一想到自己莫名其妙被人冤枉就十分悲愤,想他在府里勤勤恳恳二十多年,郑尚言却如此不信任他,也有些心寒。但此刻不是讲究这些的时候,他不想被诬陷,他根本就没勾结山匪,是谁,谁要害他!
一瞬之间管家脑海中闪过很多人影,突然,他眼睛睁大,呼道:“是欧阳大夫!”
“欧阳大夫?”郑尚言皱了皱眉。
“是,就是他!”管家急切地说道,“那晚替老爷端了药,小人随欧阳大夫一起出门,路上闲聊几句”他越说越不确定了,“后来,小人就到了后门”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去了后门,那日欧阳大夫也没说什么,可他本能地就想到了欧阳大夫。那日晕倒前,他闻到了一种香味,但一醒来什么香味都没有了,他怀疑是自己的错觉,于是起身回屋,后来就听说府里有人勾结山匪,然后查到他身上
“你说的这话,没有丝毫根据!”崇利冷哼呵斥,“这如何能怪一个大夫?呵,是那大夫让你去的?还是他给你下了毒?”
“是下了毒!”管家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如今想来,那香味就是毒!”
郑尚言眉头拧得死死的:“你先前为何不说?”
先前没注意,小的也一时没想起来。”
崇利看了眼他,命人去带欧阳大夫。
“你们说的欧阳大夫,可是欧阳显?”刘泉琢磨了一下问道。
“是。”郑尚言疑惑地看着他,“刘大人也知晓此人?”
“欧阳大夫其名,本官略有耳闻。”刘泉说道,“救世神医,华佗再世,当年歇州有位友人得了不治之症,就是他治好的。本官想见一见,但被告知人已离开,实属可惜。”
他皱了皱眉,“郑大人,欧阳大夫在你府上?他与此事又有何关系?”
郑尚言暗道不好。他留欧阳显在身边,一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中毒的事,为避免出现意外他不会轻易放人离开,二是因为他的医术。但没想到刘泉听过欧阳大夫的名号,还夸赞他的医术。
这对他不利。
“郑大人?”刘泉看着他。
郑尚言方才回神,低声说道:“下官上次剿匪被刺,请欧阳大夫来看病的。”
欧阳大夫不一会儿就来了,穿着一身白衣,飘然出尘,如遗世独立的鹤中仙。
崇利把管家的话说了一遍,问道:“欧阳大夫,罗自申说得可是真的?”
欧阳大夫淡淡看了眼公堂,从腰间掏出荷包,慢慢打开,一股香味慢慢散开,管家闻到了这种香,立刻激动起来:“对,就是这种香!”
郑尚言第一次知道自己的管家如此蠢笨,心沉下一分,十分气愤地握了握拳。
“是这种香?”崇利命人请来专门的人验香,最后发现,比香无毒。
欧阳显无奈地叹了声:“我为何要害你,我为何又要勾结山匪?我来郑府不过是为郑大人治病,待有朝一日郑大人病好,我也就离开”
“”管家百口莫辩,看着他一时恍惚,那神情,好像自己做了天怒人怨的事一样可他分明只是听老爷吩咐才留住他的。
崇利的耐性已经消磨殆尽,一拍惊堂木,厉声命管家实话实话。
管家找不出别的说法来,只好一个劲地哭喊冤枉,并眼神求助郑尚言,想让他拯救自己。
郑尚言眉心隐隐作痛,扶着额撇过头,颇有种放任不管的架势。
看来,他是准备把这罪名安到自己头上了。管家看着他,视线越发模糊,身体在发抖,他猜测迎接自己的会是什么,一顿毒打,听说刑房的人下手很重,稍有不慎会把人打死,说不定还会砍他的头,因为他“勾结”罪无可恕的山匪可是,他根本什么事也没做。
管家不甘心,再看着郑尚言,“郑大人,救救我,我是冤枉的,您知道的,我不可能有二心,我也不可能勾结山匪,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们呐!您救救我,以前的那些事,我都不知道啊”
居然威胁他!他果真知道些什么!
郑尚言从椅子上站起来,“休要再说!”
“闭嘴!”刘泉呵道,“郑大人再多说话,本官就得请你下堂了!”
“是。”
崇利趁机追问:“以前有什么事?还不从实招来!”
管家一直摇头道不知。他懂,若是说出来了,他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