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个柳俊生是不是就是刚才那个穿墨绿色衣袍的男子呢？

苏慕道：“你对这个柳俊生有多少了解？”

宝笙摇了摇头，“皇帝赐下来的人，谁没事去了解她啊，再说我在府里碰到他的次数也很少。就是那日他进府的时候有点印象。”

苏慕干忙给宝笙到了杯茶，道：“怎么了？”

“要说这个，你知道传旨太监带她来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吗？”

顿了顿，也不用苏慕问，就学着那传旨太监的语气说道：“皇上听闻护国夫人喜美男，今特赐卿美男子一人，名柳俊生，望夫人珍之。”

苏慕啧啧舌头，道：“你这好美色的名声怎么连皇帝都知道了，看来你确实需要检讨。”

“这却是误会，当时白淳是自己进的府，后来没多久就有市井传言，说护国夫人苏如英好美色，后来连皇帝都赐了人，流言就更像是雪花片，到处都是了，但我好冤，后来去逛群芳楼冲动之下买下花如雪也多少受点流言影响，我想我不能白担了这个名声。”

“原来一掷万金的背后还有点这个背景，只是这个流言传的，就有点意思了。”

“后来呢？”

“什么后来？”

“就你说那皇上赐你美男柳俊生，望你珍之，后面呢？”

“后来他就自己堂而皇之的来了，刘管事跑来和我说皇上赐的美男子来了，问我是否要去见见，安排住哪个院子。我想好歹是皇上赐的，又嘱咐我要珍之，所以就想去前面迎迎他。可谁知，到了前院，他却只问刘管事他住哪里？压根都没怎么正眼瞧我，我才知道人家压根就不想搭理我，就对刘管事说随便他挑个没主的院子好了。后来听刘管事说，他挑了还没提名字的院子。”

还有这等事，看来今天那人却是柳俊生无疑了。

因着明早苏慕还要进宫，她没留宝笙太久，两人一起吃了饭，宝笙便回去了，苏慕也早早的就沐浴洗漱躺床上准备睡觉。

不知道是没到睡觉的点，还是心里有事，翻来复去的睡不着，苏慕只好起身去到点水喝。

却听到外面有人在讲话，苏慕问道：“谁在那里？”

春梅答道：“是白公子来了。见夫人屋里熄灯了……”

苏慕打断春梅的话：“请白公子进来。”左右她也睡不着，看白淳找她是有什么事。

苏慕点上灯，不一会就见白淳进来，一身月白色的衣袍，衣襟领口上的云纹在烛光下，隐隐生辉。这会头上没束冠，只用一根衣服同色的丝带束了额前发垂在脑后，想来也是沐浴后不久。苏慕请白淳到榻上坐，又唤春梅换了新的茶水。

苏慕道：“我还要多谢公子，不仅借了我银子，还多了两千两。那日我险些以为，公子是不愿借。”

白淳却道，“阿芸，你之前都唤我，轻珩哥哥，你果真都不记得了？”

阿芸，轻珩哥哥，多么亲密，阿芸是苏如英的乳名吧，他们果然关系匪浅。

我要如何答，是说真不记得了，还是说，错了，我根本就不是阿芸。

他定要问，如果我不是阿芸，那阿芸去了哪里？我又怎么在此？天哪，这些我自己都没搞明白，就算说了，他怕是也不会相信的吧。

苏慕摇摇头，道：“府里下人都说我失忆了。”

“可我不相信，一个人可以失忆两回。”白淳的眼睛注视着苏慕，似乎想要看清对面人脸上细微的表情。

“换以前，我也不信，可如今，我就在这里。”

我就在这里，可我却没法和你解释。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阿芸，以前你从不对我隐瞒的。”

“那次在春风楼碰到你，你却装作不认识，连我说要跟你回府你都答应，阿芸，换作从前，你是绝无可能的。”

“后来，甚至传出了你好美色的流言，一个又一个男子住进了你府邸，虽然你仍是我熟悉的样貌，但有时候看着你的背影，我却觉得很陌生。”

“或许你认识的那个阿芸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是另外一个人。”苏慕淡淡道。虽然我也希望她还活着，哪怕像我这样活着。

没想到白淳脸色大变，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好，你不愿告诉我，我还是有办法知道的，阿芸，我只是没想到，你”话到此处，嘎然而止。

两人都没再说话，气氛顿时变得有些沉闷。

白淳起身下榻，往外走了两步，顿了顿，道：“我请了俊生陪你进宫，他会护你。”

苏慕蠕动嘴唇，轻声道：“多谢你。”

多谢你，即便如此情境下，还护着阿芸，即便，我不是她。也很抱歉，抱歉让你对阿芸感到如此陌生，可我脱了这层皮，对你而言，本就是一个陌生人。

半夜，暮色沉沉，苏慕便惊醒了，一头虚汗，衣服裹在身上，湿淋淋的，昨晚做了一夜的梦，一会梦见和同宿舍的阿真去上自习，一会梦见被车撞了，还梦见苏如英像她扑来，嘴里喊着，还我身子，还我身子。

苏慕起身打开门，唤了守夜的丫头，去烧些热水，她需要再洗一个澡。

一番梳洗过后，苏慕却睡不着了，便打开衣柜，挑选进宫要穿的衣服。

其实，苏慕来了这些天，从不从留意这些，每次都是丫鬟给她穿什么衣服，她就穿什么，她甚至到现在，自己穿这些衣服都还穿不齐整，更别说，进宫这么大场面，她自己是装扮不来的。

将春梅唤了来，和她一起挑选，其实说是一起，苏慕也就是在春梅问这件好不好的时候，或是点头，或是摇头。

两人折腾了一阵，才将衣服选定。苏慕选了套藕粉色的衣裙。苏慕坐在梳妆台前，把梳子递给身后的春梅，谁知春梅道：“夫人，平日也就罢了，今日要进宫，还是唤秋菊来给你梳头吧，她梳的头最是好看。”

苏慕点头，一会就见一个年纪和春梅差不多大的丫鬟进来，给苏慕行礼，春梅道：“夫人今日要进宫，你来给夫人梳个好看点的头。”

秋菊应声，接过梳子开始给苏慕梳头。

苏慕闭着眼睛，任由他们侍弄，听到一声，“好了”，才睁开眼瞧，真是云鬓高耸，乌云堕髻，只是这头上珠钗，戴的有点多，压得头有点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