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看来,时晏当真是对这位弟子重视极了。”慕钰若有所思的说道,如今仙派传承,大多是将尊主之位交给自己最有天赋的孩子,毕竟是强强结合生下的孩子,天赋肯定不会差到那里去。
唯有冥域,时晏当了几百年的尊主,别说孩子,连媳妇都没有,他突然收徒,别的仙派都在揣测,这位是不是就是冥域下一任尊主。
“若是不重视,岂会亲自带着下山?”大长老说道,“以往天裂年时晏也经常在天裂年下半年外出查探,还修补过多次鬼界天裂,挡住鬼族入侵,但他以往都是一人出行,身边连个护法都不肯带,那位姑娘能跟在他身边,至少是有中品虚无境的修为。”
“这重视,只怕也不完全是师傅对徒弟的。”慕钰玩味般说道,之前时晏揉沐暖头发那一幕,若是放在别的师傅跟徒弟身上,只会让人觉得是长辈对晚辈的关怀。
可时晏跟沐暖两人都还是二十岁左右的样子,时晏低头时眼里的温柔藏都藏不住,是不是未来尊主说不好,但冥域只怕是要多一位主母了。
“哥,你什么意思?”慕萱是个练武狂魔,心思还不如自家哥哥细腻,一心只想着跟沐暖打一场,根本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小动作。
大长老跟二长老身经百战,瞬间就明白了慕钰的意思,男才女貌,才子佳人,倒也是天生一对。
“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冥域这位尊主有些年轻的过分了。”慕钰笑着说道。
可不就是。
几人身后的四名弟子齐齐点头,谁能想到威震一方的冥域尊主还是少年模样哪。
“对啊,我原以为冥域尊主最起码应该跟父亲一样,是名中年男子,不想竟然如此年轻,这样说来,他岂不是二十岁出头就突破化清境了!”慕萱惊讶的说道。
“没错,三百多年前时晏杀风泗时就是如今的样貌,三百年过去了,他还是如今的样子,风泗若是知道自己舍弃了这么一个出色的儿子,九泉之下恐怕都不得安息。”大长老说道。
慕萱和慕钰同时皱了皱眉,他们不过二十多岁,对百年前的事情了解不多,只有在别人的闲言碎语里听说过冥域这位尊主的身世。
慕萱心直口快,不明白的事情便直接问了出来,“长老,这位时晏尊主跟清风界到底是什么关系,他当真曾经手刃生父吗?”
大长老和二长老脸色同时一凝,“小姐,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您若是想知道,回头我们再细细跟您说。”
“萱萱,不许胡闹。”慕钰在慕萱头上拍了拍。
慕萱撇了撇嘴,她虽然骄纵却并不任性,知道此处此时都不适合讨论八卦,便把满肚子的疑问都咽了回去,等到这次回庚辰界,她一定要问问父亲,那位时晏尊主到底是什么来头。
沐暖跟着时晏在焚元古境查探了两日,这里虽然煞气深重,但并无鬼族存在的迹象,上一次天裂便是在焚元古境,想来鬼族这一次也不会再故技重施。
离开焚元古境后两人便在周围的村落四处查探情况,这附近不属于任何一个仙派,平时基本没人居住,荒凉的很,路上几次又与庚辰界的人相遇,也只是寥寥几句问候后便分开。
“这边为什么只有庚辰界的人在啊,清风界和其它六大门派没派人出来吗?”深夜,沐暖和时晏找了间废弃的寺庙栖身,沐暖便说了说自己的疑问。
“清风界城池不在此处,门派交界处由两派派人查探,这是众人默认的规矩,怎么,你很想见到清风界的人?”
时晏正在闭目养神,沐暖趴在他腿上无聊的晃着手里的狗尾巴草,闻言迅速摇头,“当然不想!”
“但是如果能遇到的话,套个麻袋从背后打一顿,是不是也挺爽的。”沐暖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
时晏眼都没睁,抬手在她头上敲了两下,“整天瞎想什么哪,还不快休息,明天早晨又要耍赖不肯起。”
沐暖摸了摸自己的头,感觉自从离开冥域之后,自己的地位直线下降,时晏这货动不动就敲她的脑壳,都快把她敲傻了!
没遇到天裂出现,路上遇到的一些妖魔鬼怪时晏便全都交给了沐暖,只是这地方实在人际荒凉,能遇到的孤魂野鬼实力都很低,沐暖打起来都有一种自己在欺负小朋友的感觉。
在冥域和庚辰界交界处的村落游走了五天,时晏及时封住了几次想要开启天裂的鬼族,沐暖也是第一次看到天裂的样子,蓝天白云全部消退,整个天空都被黑雾覆盖,而那黑雾中央,被无数亡灵撕开了一道口子,数不清的鬼魂和腐尸从里面往外爬,那股威压,远远不是路上碰到的孤魂野鬼可以比拟的。
“时晏啊,你觉不觉得那边的云看上去不太对啊。”都说女人的第六感是世界上最玄的东西,沐暖觉得打从自己穿越之后,她第六感的敏感程度直接飙升了一个等级。
可惜沐暖现在实力还未入化清境,若是她如今有化清境的实力,就能直接感觉到周围鬼气的流动方向,感觉到所有的鬼气都朝着下六界聚集了过去,即将有大灾难要发生。
上三界与下六界并不在一处,上三界实力强大,基本全部镇守在鬼界与人界交界处,而下六界实力稍弱,等于是被上三界圈了起来,鬼族若是在下六界开启天裂,依靠下六界几位尊主的实力,怕是顶不了多长时间。
“鬼门要开了。”时晏的眉头拧到一起,脸色有些凝重,而沐暖听到这几个字的时候,脸色更是瞬间大变。
鬼门开,人间覆。
从修真界成立开始,人间就一直流传着这句话,纵然沐暖来这里的时间不长,却多次听说过鬼门的可怕。
如果说天裂人们已经习以为常,这是每十年都会发生的事情,但是鬼门…那是需要四位鬼王消耗自己的灵魂之力才能打开的地狱大门,几乎就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鬼门大开,所有位于十八层地狱的厉鬼都会被放出来,这些人生前就是无恶不作的人,实力更是远超常人,死后历经折磨,更是痛恨人间,一旦放他们出来,人间必定大乱。
上一次鬼门大开还是两百年前的事情,那时时晏刚刚成名,他在地狱深渊待的那些年就与鬼族结下了恩怨,如今重返人间,鬼王更是看他万般不顺。
那一次鬼门就开在冥域上空,四大鬼王同时出现,撕开地狱大门,几乎是抱着必胜的信心放出了位于十八层地狱的厉鬼,冥域死了三个长老,无数厉鬼从鬼门闯出,看不清末尾的腐尸蜂拥而至,几乎要将整个冥域淹没,若非时晏设下的阴阳结界大大减弱了厉鬼的力量,只怕整个冥域都要覆灭。
沐暖听无言讲过那一战的惨烈,阴阳结界上方全都是血,冥域长老的,弟子的,护法的,各种腐尸的,左右使和护法长老拼死挡住了四大鬼王,时晏更是冒着被众鬼和冥气攻击的代价拼尽全力才将鬼门封闭,四大鬼王因此重伤,此后百年连天裂都无力开启。
也因此,时晏旧伤加剧,闭关多日才恢复状态,鬼王对时晏恨之入骨,若非是实力不济,他们恨不得将时晏扒皮抽骨!
鬼族这次真的是要憋个大招出来了,鬼门一开,下六界无人能挡,上三界如今自顾不暇,而且除了时晏,这修真界再无人能以一人之力修补鬼门,若是真让那些厉鬼都从十八层地狱跑出来,情况只会比当年更加糟糕。
“走!”时晏揽紧沐暖的腰,飞到半空才将自己的神器长剑召唤出来。
这一次直接没了升空的过程,两人踩到剑上后时晏便开始加速,沐暖虽然害怕,这个时候却丝毫不提要时晏减速的事情,只是一双手紧紧的抱着时晏的腰,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恐惧便没有那么严重。
“别怕。”时晏知道她不害怕,但如今时态紧急,他上剑的这一会儿功夫,下六界上方天色就已经巨变,分明是日正中午,却连半点阳光都看不到,时晏低头用下巴在沐暖头发上蹭了蹭,声音尽量放轻放柔,生怕吓到了怀里的姑娘。
沐暖声音低低的恩了一声,“有你在,我不怕。”
纵然沐暖没有睁眼,却能感觉到随着时晏的前进,周围的鬼气越来越浓郁,甚至严重到了让人无法呼吸的地步,时晏在两人身上围了一层结界,挡住了鬼气直接接触他们的身体,沐暖想了想,将从小绿哪里学来的方法用在两人身上。
她是神木之灵的化身,自身不惧怕任何与毒相关的东西,同样的,她也可以释放体内的灵气护住身边其它人。
“收回去,你想让别人都知道你是神木之灵的化身吗?”这一股子的生命气息太浓郁,纵然在一片黑雾中都能让人浑身一震,时晏把她更用力的埋在自己怀里,低声说道。
“就一会儿,你待会儿肯定要去封印结界,我存点灵气在你身体里,也能帮你挡挡。”沐暖小声说道,最大可能的将自己体内的灵气传送到时晏体内。
她如今修为低下无法释放木灵之力,只能从自己的灵脉中抽取一些菩提树的灵气渡给时晏,这些灵气虽不比木灵之力珍贵,却也是举世难得的宝物。
感觉时晏周身已经被一层绿色灵流覆盖,牢牢的将他身体中的冥气锁住,沐暖才将自己的灵气收了回去。
她的修为还是太低,过度抽取灵脉力量渡给他人,沐暖的脸色有些难看,她控制不住的晃了两下身体,神木的气息都弱了许多。
时晏揽在她腰上的手用了几分力气,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准备过些灵力给她,沐暖却摆了摆手直接拒绝,“你马上要去封印鬼门,别在我身上浪费灵力了,我的体质你知道的,用不了一刻钟就能恢复。”
“少逞强,灵脉的力量不是你的体质能恢复的。”时晏才不信她的鬼话,神木之灵恢复能力是强,可透支灵脉也不是小事,如今危险重重,他封印结界不能陪在沐暖身边,更不可能看着她如此虚弱的待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他给沐暖渡了不少灵力助她恢复灵脉的力量,又让沐暖把自己给她的防御法器全都带上。
“糟了,鬼门开了。”沐暖正蔫蔫的窝在时晏怀里,突然感觉到周围黑雾浓郁程度暴增,天空中的裂缝张开,数不清的鬼怪和腐尸蜂拥而出,血腥味直冲天灵盖。
连沐暖这种身经百战的人都忍不住干呕了两声,她借用小绿的力量将自己封闭起来,看着不远处如同瀑布倾泻一般的亡灵,连恐高都顾不得,拉了拉时晏的衣服,着急的问道,“怎么办,鬼门开了。”
“别怕。”时晏加快了速度,不到一刻钟便飞到了鬼门正下方,他们感到的时候,亡灵与腐尸的下降数量稍减,已经落下来的正与众人打成一团,血呼啦呲的糊了整个结界,与此同时,四位黑衣男子从鬼门中走了出来。
鬼门开,鬼王至。
真的是黑衣男子,沐暖抬头看上去,只见这四人与神魂状态的时晏是相同的样子,轮廓分明,眉目阴沉,周身黑雾涌动。
四大鬼王每一个都有堪比化清境的实力,这一次下六界是真的要倒霉了。
“快给上三界发消息啊!鬼门都开了,他们到底再磨蹭什么!”正苦苦阻止鬼门扩大的六人齐声喊道,语调层次不齐,语气却同样气急败坏。
“已经发消息回去了,尊主封好结界之后马上就会过来。”
这又是一个熟悉的声音,沐暖循着声音源头看过去,是之前有过几面之缘的庚辰界的人,两个老头和六个少年少女。
他们八个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队伍里有尊主的亲儿子和亲闺女,亲儿子还是庚辰界内定的未来尊主,按理来说,他们是绝不应该参加这么危险的战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