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远兮手肘弯曲撑在顾流光肩膀上,稍稍侧头看他:“我说,你别戴眼镜了。”
顾流光睨他一眼,肩膀一耸,躲开他的胳膊,淡淡地说了句:“关你屁事。”
抬脚往前走。
简远兮掏出手机,打开相册,翻那张照片。
“诶,我给你看我妹给你画的画像。”
顾流光闻声,脚步一顿,停下来,不疾不徐地旋转食指指尖上的篮球,等他找。
简远兮把手机递给他,捂着肚子笑得不停:“我们家小鬼头还是很有绘画天赋的。”
照片里是一张学生专用的暗黄色条格纸,上面写着潦草凌乱的公式和数字,中间胡乱涂画了一只凶神恶煞,长相丑陋的青蛙,嘴唇部分特意用红笔描过一遍。
鼻梁上架着一副怪异的眼镜,看上去别扭极了,能瞧出作画者的恶搞心理。
旁边画了一个对话框,写着:
大魔王真可怕,戴上眼镜像蛤蟆。
--致斯文败类顾老大
顾流光瞬间脸黑,摘下眼镜丢到篮球场外的长椅上。
沈超瞧见简远兮捂着肚子狂笑,以为是好玩的事情,凑到过来问:“啥玩意,什么画,我看看。”
简远兮瞄了一眼顾流光,憋着笑,佯装训斥:“走开,什么都没有。”
转手就发到没有顾流光的小群里。
沈超:卧槽,这谁画的,太尼玛好笑了!
简远兮:我妹画的。
邓谨:易姐牛逼啊!
沈超:我觉得可以把这个改成我们的群头像,易姐大作。
邓谨:+1
简远兮:+1
说干就干,沈超立马把群头像换了,几个人盯着手机偷偷笑得不停。
顾流光睨了他们一眼,黑着脸打篮球。
......
隔天就是期中考试,考试期间高二年级不用上晚自习。
这次的考场分布是按照上学期期末考试成绩安排,简易、陆漫和黎慕都在一考室。
顾流光刚刚转学过来没有上学期的成绩,和邓谨、沈超在最后一个考室,相比几人,简远兮的情况稍好,在倒数第二个考室。
距离开考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左右,一考室早已座无虚席,教室里很安静,偶尔有人擤鼻涕的声音或者纸张相互摩擦的声音。
简易坐在自己的位置,埋头默记古诗,一只手插进棉服兜里,一只手握着笔在草稿纸上随意写画。
监考老师把试卷袋夹在臂弯里,手里拿着一个玻璃茶杯,能清楚的看见里面随着走动浮沉的茶叶,环视教室一圈,没有空缺座位。
脸上挂着欣慰的笑容,微微点头,像是对这个教室的学生抱有极大的期盼。
直到开考前五分钟,顾流光一行人才慢悠悠进入教学楼。
路过一考室时,顾流光漫不经心的朝里面看了一眼。
小丫头就坐在第一排正中心的位置,穿着牛角大衣,一条厚厚的围巾裹住下巴,莹白的日光灯落下来,显得巴掌大的小脸愈加白净。
耳后扎了两个可爱的小辫子,些许碎发散落在白皙的脖颈。
她抬手随意拨开挡着眼睛的空气刘海,专注地填涂机读卡上的信息。
沈超着急得眼睛眉毛拧成一团,在旁边催促:“卧槽!兄弟们,咱能快点不,这马上就考试了。”
邓谨笑着调侃他:“怎么着,你还担心考试时间不够?”
沈超:“我总得去考察考察地形吧,还不知道作弊的地理条件怎么样。”
邓谨不可置否。
最后一个考室,教室里的人零零散散,监考老师站在讲桌上漫不经心的拆考试袋。
顾流光前脚刚踏进考室,坐在教室门口的林宁眼睛一亮,抬手准备跟他打招呼。
手举到一半才发现,顾流光目不斜视,余光都没分给她半分,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到教室后面找自己的座位。
林宁脸色尴尬,稍稍侧头对顾流光背影恶狠狠地剜了一眼,大拇指指甲掐着掌心的肉。
邓谨和沈超跟在顾流光后面,没发现林宁的眼神,但注意到她的尴尬。
沈超手肘拐了一下邓谨,微微凑近他耳边:“哎,听说林宁跟李毅在一起了。”
邓谨倒是不觉得惊讶,像林宁这样的女生又不是没出现过,一股脑的想往顾流光身边挤,没成想他这人清心寡欲得跟个出家人似的,久撩不下也就放弃了。
“怪不得最近不缠着光哥了。”
沈超笑得意味深长:“缠着也没用啊,光哥人家心有所属啊。”
邓谨知道他又想到那一茬了:“...”
......
下午考完数学,简易拉着陆漫往校门口走。
她今天心情极好,没有大魔王在眼前转悠,也没有人在耳边明目张胆地打听自己的八卦,走路的步子都不知不觉的轻快起来,嘴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陆漫手里拿着刚刚考的试卷,侧头看她:“哟,开心额。”
简易点头,冲她笑。
“多久写完试卷的。”
“离考试结束还剩一个小时左右吧。”
简易是典型的理科生,理综和数学每回都是年级第一,唯独英语差点,总在这科输给黎慕。
距离放学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高三和高一年级还在上课。
简易和陆漫约好晚饭在外面吃,提前三十分钟交卷出来,校门口的人还很少。
简易单手牵着陆漫站在台阶上,边往下走边左顾右盼看去哪家小店吃饭。
她问陆漫:“漫漫,你想吃什么?”
“都行,你想吃什么?”
“那我们就去巷子里吃那家特辣的米线吧。”
陆漫知道简易是个很喜欢吃辣的人,笑着点头。
两人往那家店走边说话,在校门口拐角处,陆漫不下心撞到了一个女生的胳膊。
她立马转向那位女生道歉:“不好意思。”
女生耳朵上戴了好几个黑色耳钉,穿着六中的校服,上面画着各种奇怪的涂鸦,红艳的嘴唇叼了一只香烟,看上去很不好惹的样子。
简易认识她,六中校花赵茜,初中的时候喜欢简远兮,经常趁放学的时候来一中校门口堵他,简远兮也不搭理,话都懒得跟她多说一句。
简易看见她身旁跟着两个女生和一个流里流气的男生,那男生个子虽高却有些消瘦呈病态,带着恶俗迷欲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自己和陆漫。
简易往前迈了一小步,把陆漫往后带了一点,眼睛警惕地盯着赵茜,客客气气说:“没事吧?”
赵茜后面一位女生在她耳边悄悄说了句什么,看陆漫的眼神立马变得凶恶。
单手摘下香烟,用有纹身的食指抖了抖烟灰,睨陆漫。
“你就是陆漫?”
没等陆漫说话,简易担心她找麻烦,接过话头:“要是没事儿,我们就走了。”
拉着陆漫就想走。
赵茜朝后面那个男生抬了抬下巴,示意拦着她们。
简易和陆漫被挡住了路,不得不转身。
赵茜拿着燃了一半的香烟指着简易:“看在简远兮的面上,姐姐我不动你。”
简易手里攥着陆漫的试卷,心里打鼓,没等她反应过来。
赵茜突然抬手一个耳巴子扇在陆漫脸上。
陆漫被打的脑袋发懵。
简易顿了几秒,看见陆漫脸上清晰的手指印,一股热血涌上脑子,没忍住,用尽全力一把推上去,赵茜踉跄了几步才堪堪稳住。
吼道:“你他妈凭什么打她。”
赵茜也没想到简易会还手,她记忆中,这小丫头一直是安安静静跟在简远兮旁边,也不喜欢说话。
旁边流里流气的男生看见赵茜被打,上去就是重重一巴掌甩在简易脸上,嘴里不干不净的说:
“小婊子,信不信老子弄死你们。”
简易脾气臭,被父母娇惯着长大,简远兮虽然爱跟自己打闹,却连动自己一根手指头都舍不得,更别说扇耳光。
自己平时也极度爱惜自己的生命,看见这种社会姐、社会哥,能绕多远绕多远。
简延从小就教育简易不惹事但是事儿来了也不怕,她不是没有利爪和尖牙,脾气上来了谁也拦不住。
陆漫看见简易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冲上去跟人推搡起来。
简易缓过那阵眩晕,脸上火辣辣的疼,捏紧的拳头就加入混战。
那个男生看简易跟个小疯子似的,几个女生都揍不过她,一手紧紧拽住简易胳膊。
简易抬起脚猛地一个前踢,用尽全力,到底是浑浑噩噩学了这么久的跆拳道,出腿速度极快,那人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裆部传来猛烈的剧痛感,瞬间软了力气,满脸充血般通红。
嘴里骂骂咧咧:“臭婊子,老子...”
两人和赵茜几人混战成一团。
这里的动静惊动了校门口的大爷,他哆嗦着手掏出老人机给教导主任打电话。
顾流光心不在焉的坐在考场,右手转笔,左手撑着下巴,看向一考室的方向。
窗外的教导主任身影闪过,单手接电话,步履匆忙,神色紧张。
顾流光坐在后门门口的位置,正巧听见他在讲电话。
“我现在必须要去校门口,高二九班简易和陆漫跟外校学生起了冲突。”
话落,顾流光猛地踢开椅子,铁皮刮过水泥地板发出“刺啦--”一声,针落可闻的教室响起。
监考老师和教室里的同学闻声回头,只看见一个虚影疾风一般跨着箭步往外冲。
邓谨和沈超反应过来,知道冲出去那人是顾流光后,也跟着跑出去。
教室里的同学开始交头接耳,闹哄哄的。
监考老师站起来安抚其余同学:“大家继续考试。”抬头看了一眼黑板上挂着的石英钟,“距离考试还剩十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