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在驾车之时,忽然看见秦王异人的身影,心中就有些不淡定了。
成蛟若是在异人的面前摔死或者摔伤,估计后者会龙颜大怒,迁怒于人,但嬴政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的。说不定得知真相的异人会继而疏远嬴政,厌恶嬴政,想办法再生出一个儿子,以便承继秦王之位!
异人好歹是秦王,可不是好糊弄的人,他若是真的想一查究竟,那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啊!”
就在这时,经过长时间的剧烈冲刺,成蛟所驾驭的戎车终于不堪重负,本就被割了裂开的绳索断了一根,猛然就将车身倾斜下来。
成蛟吓得面无人色,惊叫出声。
他本来还纳闷呢,嬴政所驾驭的戎车怎么还不出事?
打死成蛟都想不到,嬴政偷偷把他的戎车对换了!
“不好!”
秦王异人蓦然一惊,站起身喊道:“快给寡人救下成蛟!”
不待异人冲过去,附近的宿卫就一拥而上,但是这仓促之间,如何救得下成蛟。
成蛟已经绝望,人都吓傻了,整个人哭的稀里哗啦的,好不伤心。
而嬴政左思右想了一下,最终驱动戎车,快速奔到已经失控的成蛟所乘的戎车那里,一手抓着板垣,一手伸出去,冲着成蛟喊道:“抓着我的手!”
见状,成蛟终于止住哭声,冲上去抓住嬴政伸过来的手,猛然跳了过去。
“嘭”的一声,两个稚气未脱的男孩终于一起躺倒在戎车里面。
看见成蛟与嬴政都没事,众人不禁松了口气。
“政儿、成蛟,你们没事吧?”秦王异人待戎车停下,立马跑过来垂询道。
他可就这点骨血,怎能搭在这里?
“父王,孩儿没事。”
异人微微颔首,略带赞赏的目光看着嬴政,说道:“政儿,你做的很不错。这一回若是没有你,成蛟真是凶多吉少了!”
嬴政低着头道:“父王,这都是孩儿应该做的。成蛟是我的弟弟,我是不会让他出事的!”
“好!很好!”
秦王异人拍了拍嬴政的肩膀,甚是欣慰。
随即,异人又是面色一冷,声音极度低沉地道:“御马监的官吏何在?”
“王上,臣在!”李典等一众御马监的官吏都战战兢兢的跪下,深感不安。
“哼!”异人暴怒不已,冷哼一声,便斥责道:“你们是怎么办事的?啊!戎车出了问题,绳索断裂,定是老旧之缘故,尔等为何不替换?因为你们的疏忽,差点害死寡人的儿子成蛟!该当何罪?”
“王上恕罪!”
“饶命啊王上!”李典等人都震恐不已。
异人冷冷的扫视了他们一眼,说道:“御马监之监官、掌司、典簿全部斩首,以儆效尤,其余官吏,全部革职查办,永不录用!”
随即,一众宿卫就上前将李典等御马监的官吏都拖下去。
天子之怒,血流漂橹!
秦王之怒,伏尸百万!
现如今这个世道,天子已经没了,取而代之的就是秦王。
当然了,秦王名义上还是属于“王”,跟列国的国君都是一个等级的。
嬴政的心中亦是深感狐疑,秦王异人这么做,一定是意识到这事儿不简单,将御马监的官吏杀的杀,革职的革职,流放的流放,显然是想掩人耳目。
秦王异人又抚慰了嬴政、成蛟几句,随后就带着众人离去。在回去的路上,异人命人暗中调查此事,没过多久,就已经有了结果。
晌午,异人正在龙台批阅奏牍,就有一名穿着黑衣的内侍匆匆跑进来,禀告道:“王上,事情的来龙去脉,小的已经勘明了。”
“是何缘故?”秦王异人放下手中的奏牍,淡淡的问道。
“回禀王上,起因是成蛟公子对政公子百般刁难,并骂政公子是贱婢所生之子,是野种,身份卑贱。不过政公子都没有与之计较。”
异人微微颔首,示意内侍黑伯继续说下去。
黑伯察看了一下异人的脸色,接着道:“此外,今天上午的戎车失控之事,确有猫腻。在御术课前,成蛟公子就命人偷偷割断政公子戎车的绳索,做了手脚,政公子不知是如何得知的,又买通御马监的掌司李典,让自己的戎车跟成蛟公子的戎车对换。这才导致了今日戎车失控之事的发生。”
闻言,秦王异人的目光忽明忽暗,幽阴深邃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良久,异人终于叹息道:“看起来,寡人的两个儿子,都不是省油的灯。”
嬴政与成蛟,的确都不是省油的灯!
二子睚眦必报,颇有心机,小小年纪就已经是这样,日后岂不是要翻天了?
异人的心中五味杂陈的,很不是滋味儿。
对于嬴政与成蛟的这副德行,异人是既感到高兴,又感到不安。高兴的是,两个儿子都具备王者应有的资质,不安的是,一山不容二虎,一旦二子长大成人,势必会进行十分激烈的王位角逐战,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失败的那个人,终将不得好死。
而且秦国,极有可能会爆发巨大的内乱!
而成蛟在戎车失控之事发生后,就吓得魂不附体,回到宫中找他的娘亲芈俪夫人哭诉。
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后,芈俪恨得牙痒痒,说道:“蛟儿,你放心,娘一定不会放过嬴政这个野种的!”
“呜呜呜呜,娘,你准备如何对付嬴政?”成蛟抽噎着,泣不成声地问道。
“哼!想要嬴政死的人不知凡几。蛟儿,嬴政是你登上王位的绊脚石,对付他,你一定不能心慈手软,更不可存有一丝一毫的妇人之仁!”
成蛟狠声道:“娘,孩儿知道了。哼,嬴政居然敢这般对我,想置我于死地,我一定会让他不得好死的!”
芈俪随即让人去请阳泉君芈宸入宫一叙。
得知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芈宸摇摇头道:“夫人,恕我直言,你现在要杀死嬴政,绝无可能。”
“为何?”
芈俪咬牙切齿地道:“叔父,你可一定要帮帮我。嬴政这黄口小儿实在太可恨了,小小年纪,城府居然如此之深,今日若非王上特地到御场观看,可能我儿成蛟已经死于非命了!”
闻言,芈宸叹息一声,说道:“夫人稍安勿躁。嬴政此子,少年老成,绝非善类。在嬴政的归秦之路中,我曾几次截杀,都未能得手,由此可见这孺子是多么机智过人。”
“难不成叔父要我咽下这口气吗?”芈俪十分不甘心。
“这倒不是。”
芈宸眯着眼睛,冷冷地道:“嬴政这般有心机,有城府,我们就更不容许他活在世上,更不能让他登上储君之位。但是,嬴政此时就在咸阳,就在宫中,就在王上的眼皮子底下,若要伤害嬴政,王上是不可能无动于衷的。”
“那叔父意欲何为?”
“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嬴政之母赵姬出身低贱,无法与夫人你相提并论,届时我将联合一众大臣上书,请王上立成蛟公子为储君的,事情若成,则大事可期,嬴政也无法威胁到成蛟公子了。”
“这……”芈俪颇为迟疑。
这时,芈宸又道:“还有,就是请夫人多多接近王上,博取王上的欢心,最好是能让王上立你为后,如此一来,成蛟公子就是嫡子、嫡长子,承继大位,就是名正言顺,板上钉钉的事情,嬴政一个庶出的公子,根本成不了什么气候!”
“可是……”芈月苦笑道:“叔父,你以为我不想博取王上的欢心,让王上宠爱我吗?过去,在赵姬母子尚未回到咸阳的时候,王上倒是不时的到我的宫里来,但自从赵姬回了秦国,来了后宫,王上就跟丢了魂似的,几乎每晚都会留宿于赵姬的寝殿,夜夜承欢!赵姬这狐媚子,现在是集王上的万千宠爱于一身啊!”
听到这话,芈宸倍感棘手,禁不住摇摇头道:“夫人还是要努力努力。最好是寻得什么新鲜的物事,或者学一些床笫功夫,让王上对你那里流连忘返,如若不然,成蛟公子立储之事,恐怕是悬了。”
“我自当谨记,尽力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