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阴了些,乌云密布,大雨将地面沁个透,寒意四起。
“王爷,这是最后一位了。”萧应稳了稳了马车,牵着马车的绳索,侧头往马车里报道。
凌冬将帘子掀开,视线缓缓上移,轻扫了眼牌匾。
这处正是云府。
这几日他下朝便换上便服奔走,巾帕上写的都是上书提议凌漠为太子的,好坏参半,至于其他选择中立朝臣,在他们表露立场之前,暂无拜访的必要。
而这云府,他看不清意思。
初次拜访时,户部云尚书已身体抱恙,拒绝了他。
而这次...
那会儿,天还没有像现在这样阴冷,还是阳光普照,透着浓浓的热意,燥热难忍。
凌冬立在云府门外,一身暗紫长袍,背着双手,静静地站在那,紧闭双眼,给人一种高贵清冷的感觉。
门外的守卫、府兵来来回回几趟了,凌冬都不为所动。
“今日若见不着云尚书,本王绝不走。”凌冬睁开双眼,射着寒星。
“这...”府兵纠结不已,也拿不出个主意。
可这老爷不愿出来,王爷不肯走的...
他们说话间,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来人正是云尚书,唇上蓄着长胡子,黑发间些许的银丝,白衣松散半束着,肩上还披了件披风,衣尾在风中微微飘拂着。
嘴唇泛着微白,由旁边的管家搀扶才出踏出府门。
凌冬眯着眼,打量了几番,走上前客气道:“云尚书。”
云尚书用手捂着嘴,头偏向旁侧轻咳,缓过气来,才笑着拱手行礼。
“王爷大驾,下官有失远迎...咳咳咳。”
凌冬唇边渐渐浮起笑意,摇摇头,含笑道:“哪里哪里,云尚书身体抱恙,是本王过分叨扰。”
云尚书抬手示意王爷往里走,躬身恭敬道:“王爷,里面请。”
进了云府,凌冬左右打量了下,四周都是连廊,正中经过大院,绕到后面的主宅,倒显得独立幽静了些。
凌冬带着萧应走了进去,很快,云尚书命下人斟了一盏茶放在他身旁的桌上。
“王爷,听闻您昨日也来过?”
凌冬低头喝了口杯中的茶,‘恩’了一声。
待咽下后,才出声道:“昨日,听闻尚书病重,想着来探望探望。”
云尚书也是个人精,立刻变了色,让管家搀扶着,恭敬上前。
“昨日下官实在难受,吃了副药,许是药剂起效,睡得死了些,还请王爷海涵。”
凌冬伸手扶了扶云尚书,不由点头道:“本王无碍,倒是云尚书要多注意休息才是,今日前来,也不跟尚书兜圈子了。”
“王爷,请讲便是。”
凌冬放下茶杯,随口道:“听闻尚书提议立我二弟为太子?”
云尚书面露难色,重重咳了几声,他也没料到大皇子如此开门见山,微微皱眉。
“王爷,下官....”
凌冬哈哈大笑,侧头看他,说道:“尚书自然是有自己秉持的理由,本王无须知道。本王心忧天下,在朝中时日远比二弟多,虽战绩不如二弟,但这太子之位并非打仗那般简单,这为民造福,谋福,二弟需要学习的地方还多。”凌冬拿起茶壶将云尚书面前的茶杯斟满,接着说:“尚书云家在朝中多年,其父和本王母妃家也是世交了,该是懂本王的意思吧。”
云尚书微微一怔,有些诧异,想了良久,终究还是摇了摇头。
“王爷,下官人言轻微,且上书早已呈上,恐是不能为王爷而修改了。”
凌冬轻轻一笑,将茶杯递给云尚书,抬眸对上他的眼睛,语气冷了些:“明日上朝,本王希望云尚书主动提出此事。”
云尚书未接过茶杯,多看了凌冬一眼。
“恕下官难以从命。”
话音一落,房间里异常安静,如此凌冬也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本打着闭门羹躲过此事,现如今是换了个法子戳破了,这是不怕了?
凌冬弯了唇角,眼睛露出凶光,转瞬又变得无害起来,将杯中的茶倒在云尚书的面前,端着茶杯的手轻轻一松。
茶杯顺而落地,发出声响,却因着地毯未摔碎。
凌冬诧异一笑,“那就....希望云尚书如这杯一般...耐摔了。”
他最后一眼看了牌匾,眼神凶得像是有一把火般,将云府烧了个干净。
凌冬放下轿帘,似笑非笑,让人瞧不出也看不出心思,慢悠出声:“走。”
直到马车消失在街角的尽头,云尚书才走进府中,命人将门紧闭。
云尚书走在雨中,将披风递给了管家,全然没有刚才的虚弱感,但紧锁的眉头久久不能施展。
旁边的下人递伞上前,云尚书就着伞下,望着暗下的天光,几只乌鸦的飞过。
“老爷,接下来当如何?”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是挡不住,那就是命该如此了。”
云尚书闭上眼,低声沉默片刻,又继续道。
“就希望,我此举下对了棋。”
管家疑惑,“老爷为何选墨政王呢?”
云尚书侧头看着管家,沉声道:“大皇子虽是第一位皇子,但论地位,还是王后娘娘生的嫡子二皇子尊贵,论家底,王后娘娘的背后是整个大将军家,论功,墨政王战功无数,性子沉稳,怎么看也比大皇子更有甚....再者,齐儿那不着调的性子,上门提亲,即使提的不是墨政王,但这民间风言风语的,八成在不少人的心里,早就将我们和墨政王对上了号..不是我说改就能改变的了。”
“老将军多年前也救过我一命,就希望这墨政王...能真的是我所想的那位良君了。”
管家点点头,再将披风给云尚书披了上去,“就怕这过程...不太好渡了!”
云尚书摇摇头,拢了拢身上暖和的披风,叹气走了进屋。
墨政王,老夫可是下注在你的身上了,是生是死,就已步入赌局中了。
“齐儿,今日去哪了?”
“不知。”
“逆子!”云尚书气得不行,“再不成器,便再也护不住了!明日就是押也要押着去跟着他大哥学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