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乞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低下头，悄悄用余光瞅了一会儿，发现后者倒是垂头不语，拿起毛笔写着什么。

她在内心无比嫌弃地掀了自己一个白眼。

苏乞儿看着桌上摆放的，竟还是前些日子自己摆放的模样，但桌面却连一点灰尘都未落下。

她勾唇点头。

觉得腹下的坠痛感消散了，自然好脾气了些。

顺手拿起桌上摆着的书卷。

实在是有些看着牵眼睛，看不太懂，只能大概看得出些结构，也算能看出点现代偏旁部首的雏型。

苏乞儿的目光渐渐变得涣散间，掠过头上，甩来一本薄薄的深蓝色书本。

封面是一手漂亮的书法字体，大大的写着四个字。

“啥？”苏乞儿接过，一脸茫然对上凌漠。

凌漠斜眼睨她，“字形初解。”

得到答案后，苏乞儿带着字去看字形，奇迹般的感觉看懂了。

打开书本后，不像以往的书，都是写的很陌生，此书全是手写体，行云流水，有骨力且霸气，笔势、姿态都透着他的胸襟。

手写的都是从一笔一划开始，结构也是拆开的。

字词的部分，凌漠许是害怕她不会念，还贴心的在一旁画着谐音的简笔画。

例如：瓜，则画了一个南瓜样的简笔画。

苏乞儿低声笑起来，惹得小肉投来好奇的目光。

仰头看着她，问道：“姐姐，何事如此好笑？”

苏乞儿笑着慢条斯理地盖上书，好好地拂平封面，回他：“自然是觉得...学习真好。”说完下意识瞥了眼凌漠。

凌漠没有看他们，低头看着自己的卷宗。

小肉挠了挠头，不解：“？？”

苏乞儿耸耸肩，不答，将话题转移到小肉的身上。

她手放在书本上，手指顺势轻敲，发出‘嘀嗒’的轻响声。

“你呢，后日便要入考，可有备好。”

小肉和苏乞儿都知道，这次是小肉唯一的机会。

若是成功，将入官场，从九品芝麻官做起，仕途也许难走，但也是比不少人会好些。

但若是不成功，则终身不将入官场，走入奴籍。

小肉不由握紧笔杆，眼神坚定不移。

“自然成功。”

小肉虽是这么说，但苏乞儿还是提着一口气，想了想又耷着脑袋问凌漠。

“会有替考或者更改成绩的可能出现吗？”

凌漠微微停顿，抬头望她一眼，摇摇头。

“绝无可能。”至少在他可监管的范围内，他不会使这种事发生。

苏乞儿满意，点点头，随后歪着头，用手撑着脑袋。

“那就拜托您啦！”

“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啦。”

凌漠眼光微闪，并未吭声。

苏乞儿觉得自己这般坐着，还是有些不太舒服，斟酌了几分，做出泛起困意的模样，还用手捂住嘴，硬是哈出了几个哈欠出来。

“我有些困了，小肉今日学完，早点回来，姐姐给你做好吃的。”

——

黑暗屋子里，透着一束光，直直地打在床边。

床上呆坐着的正是凌修，白色长衫，垂在地上，褶皱颇多，许多处都是灰黑的灰块。

屋门‘嘎吱’作响，门口的金锁清脆声一‘叮’。

来人穿着金丝朝服，每一寸都透着贵气，官帽还未来得及取下。

凌修低头看了看自己，又将头抬起望着凌冬，慵懒笑着：“大哥，这把金锁一关，是怕本王坏事？”

凌冬满脸得意，伸手将官帽取下，手上清扫那‘看不见的灰’。

“弟弟可别乱想，怕到时不至于，只是弟弟心肠太软，容易被他人所骗，大哥不过是用这一把金锁...”手转了转手中的金锁，继续道“帮帮你罢了。”

凌修低吟了片刻，笑容满面，“所以大哥成了吗？”

凌冬不再想继续话题了，懒得和他过招了。

“你的王爷，可要当好！好好想想母妃的话，太子不过是一瞬间可以的事。”

凌修起身，伸手用力夺过凌冬手中的官帽，在身边抖了两下。

做出鄙夷的眼神。

凌冬自然也看在眼里，偏着头，对上他的脸。

“你看不上我？可你又算什么？”

从时辰来算，他才是这片端丘大地上出生的第一位皇子。

他才是最应该被信任被培养的继承人、太子。

而不是面前这个从小文武皆不精通，处处被凌漠所压一头，还只想着争宠，不要王位的傻子。

凌修怒气冲头，上前抓紧凌冬的衣领，对上这张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脸。

“你又算什么？不敢直接出现的弃子，你拿什么和本王比，本王出生就是被父王抱着宠着的！”

凌冬蔑视着垂眼瞥向他，“你多大了？还想着那可笑的争宠？从凌漠出生开始，从父王知道你文武不全开始，你那可笑的宠爱还剩下多少，你自己可有算过吗？”

凌修忍住怒气，凌冬又笑道：“瞧瞧凌漠有什么，你又有什么？母妃本家如今自身难保，母妃的位置又能怎么样，之后被父王得知后，你有想过吗？凌漠是嫡出，太子之位除非他自己放弃，否则第一选择将永远归于他之手，就算他不想同你争，你有想过他母妃家想争吗？那可是将门世家。”

凌修丧气地松开凌冬的衣领，垂下了手，背过身去。

一肚子想反驳的话都全数吞进肚子里...

心中的警报拉响，竖起的高墙也在缓缓分崩瓦解...

凌修微颤着手，指着门，“滚..！滚出去！”闭上眼睛，另一只手指腹轻捏鼻梁。

压抑已久的恨意，压抑不住。

就像多米诺骨牌，一块一块倒下。

凌冬也不在意，一声不吭地将朝服脱下，扔在一旁地上。

“衣服还你。”

“事情你好好掂量掂量，母妃想你了，要你明日去见见她。”

凌冬穿着白色里衣，轻微披着头散着发，轻摇着头，退了出去。

迎着光，背影被光勾勒着轮廓，镶嵌的层层光晕，非轻松，却是徜徉的，整个都是孤独和寂寞的。

凌修背光而站，低着头，两边的发丝垂下，盖住眼睛，他是看不见光的。

但光总会来找他，天生高贵不凡的气质是挡不住的。

即使是双胞胎，但生存环境不一样，终究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