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三刻,江禾宁坐在已经扎好的帐营前看月亮,骑了一天的马,江禾宁大腿内侧被磨破皮,有些隐隐发痛。她愣愣的坐着望着月亮发呆,陈慕南走过来将烤好的蔬菜和烧鸡递给她,江禾宁双眼空洞的说:“中秋前后的月亮真圆。”
到了夜晚,人的心情总是会突然变化。江禾宁突然有些心慌,不是第一次离开家,却是第一次不为玩的离开家,她莫名有些难受,毕竟是千娇万宠的大小姐,还是不适应军营的生活,她觉得压抑想逃离,但却不断的安慰自己“没关系的,会适应的,会过去的”。
陈慕南默默的陪着她,感受到她的惶恐不安,想要安慰她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有些局促。
江禾宁看出他的笨拙,“噗呲”一声笑了出来:“陈表哥,你说说你以前的故事吧。”
陈慕南想了想说:“我小的时候长的羸弱,经常被人欺负,以前有个小女孩会站到我身前,拿起比她还高的棍子,吓退那些人,她呀还会……”
夜色正浓,江禾宁在陈慕南沉沉的声音当中渐渐睡着了,陈慕南眸色深了深,静静的看着睡着了的江禾宁,想到刚刚说故事时她没有什么反应,叹口气,还是将她抱起送回帐营内,让秋月照顾好她。
江禾木看到陈慕南从江禾宁帐篷里出来,脸色暗沉的将陈慕南带到河边,问道:“你和初初保持好距离,她还小,不懂也不在意男女之别,但是我身为哥哥,要保护好她。”
“我们是注定的,你管不着。”
江禾木脸色更难看:“那我倒要看看,我爹管不管得着初初。陈慕南,你不在我们考虑范围内。”说完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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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军队前行速度加快,于第三日到达梁城。江禾木派出斥候打探情况,也向周边官府百姓了解过具体情况后,进行了战略部署。
由于山寨出于易守难攻的地形,江禾木决定采用消耗战术,先由陈慕南带领三小队绕到敌方背部埋伏,谢令度带领一小队多次夜袭山贼,使他们出于被动状态,不清楚我方军力。最后前方派出三小队与后方两面夹击,打得他们措手不及,最后全部山贼被生擒,己方伤十人,未有亡者。
江禾木带队有方,损失不重,江禾宁的工作量也不大,她和秋月在书浴书力的帮忙下也忙的过来,此次任务各部门配合默契,完成的很出色。不过短短十日便结束了剿匪,江禾木带队回京。
这夜,由于大家此次任务完成顺利,在今日月明星稀的夜晚围着篝火庆祝。
江禾宁第一次经历篝火晚会,很是兴奋,坐着篝火边看着士兵划拳喝酒,斗舞高歌,小脸被火映得通红。
亥时三刻,人声渐停,士兵喝得东倒西歪,篝火也快燃尽,江禾木走过来和江禾宁说话。
“初初,你……你别怕,由我们护、护着你呢,江禾宁就该、该天不怕地不怕,一辈子快快乐乐的。”江禾木被属下灌的有些醉糊涂了,走路摇摇晃晃,舌头都有些绕不过来了。
不过江禾宁还是心里一暖:“哥,你都喝醉了,快回去休息吧,我一会儿给你煮醒酒汤,免得你明天因为宿醉头疼。”
“还……还是妹子贴心,那哥、哥回去休息了啊,你也早、早点休息。”说完江禾木转身要走。
突然江禾宁瞳孔一缩,江禾木胸前插了一把刀,是一个山贼趁着夜色挣脱束缚跑出来行刺江禾木,若在平时,江少将军定可以躲过,可是今日太开心了,放松了警惕,再加上酒精麻痹了他的感觉,让他没躲过。
江禾宁眼神忽冷,全身散发着杀气,陈慕南看到这边的情况,立马跑过来将山贼制住,江禾宁看着山贼冷笑一声,山贼吓得一哆嗦,感觉江禾宁像是来自阴间的使者。
江禾宁将江禾木放平止血,喂了他一颗护住心脉的药丸。秋月将刀具火烤消毒,递给江禾宁,江禾宁面上看着沉着冷静,可手却在微微颤抖,江禾宁深呼一口气,开始给江禾木拔刀。
刀插入胸口离心脏不足一寸,江禾宁不敢贸然拔刀,怕拔出时刀锋碰到心脏。她微微将刀旋转,将刀锋转离心脏,刀面与心脏平行,刚止住的血又流出来,秋月轻轻给江禾宁擦掉额头上的汗,江禾宁控制住手,缓缓将刀拔出。
刀拔出的瞬间,秋月立马那止血纱布按在江禾木伤口上止血。江禾宁呼了一口气,将刀扔刀山贼跟前,刀斜插入地面三分,吓得山贼一哆嗦。
江禾宁冷笑:“你放心,我哥不会死,而你,我也不会让你死,敢动我哥,把你凌迟都算便宜你的。”江禾宁的声音很冷,陈慕南从未见过这样的江禾宁。
江禾宁转头看向书浴,眼神示意一下山贼,书浴立马上前:“陈队长,这个山贼就交由我暂时看管吧。”从陈慕南手中接过山贼,书浴将山贼绑到一颗槐树上吊着,亲自在树下看管他。
陈慕南察觉到江禾宁此时有些不对劲,担忧的跟在江禾宁身边。
“小姐。”秋月示意江禾宁血已经止住,江禾宁命人将担架抬来,轻轻将江禾木放上去,然后慢慢的移到帐营中。
江禾宁写了药方给秋月,命她亲自煎药,其中的每一步都不许假经人手,然后她坐在江禾木床边,握着江禾木因失血过多而有些冰凉的手,目光呆滞,一动不动。
陈慕南走进来,看到江禾宁这样,有些心疼,他捂住江禾宁的眼睛,将她按进自己的怀里:“初初,没事的,少将军不会有事,别害怕,我陪着你。”
陈慕南感觉到自己的手有些微湿,“表哥,我好害怕,当年娘亲也是这样,手好冰,唇色苍白双眼紧闭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任凭我怎么哭喊她,她也没有醒来摸摸我的脸,温柔的说:‘初初,怎么了,娘亲只是睡着了。’爹爹和哥哥一直以为我当年还小,现在已经不记得娘亲了。可是我怎么可能忘记,忘记娘亲的脸,忘记娘亲的笑,忘记娘亲的开口酥。”江禾宁闭了闭眼,泪水从陈慕南指缝中渗出。
她把陈慕南当作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仿佛只要拽紧他的衣服就能活命一样。
陈慕南知道江母当年身体不好,江将军寻遍天下名医也没能治好江母:“所以,你学医是因为你娘亲吗?”
江禾宁从陈慕南怀里抬起头:“我要尽我所能护住他们,哥哥一定不会有事的。”小脸还挂着泪痕,但江禾宁的语气和眼神认真又坚定。
秋月将药端进来,江禾宁背过身擦干眼泪,将药端起,一口一口慢慢喂江禾木。可是江禾木意识不清醒,喂三口也只能喝进半口,江禾宁平静的擦掉江禾木嘴角流出的药汁,即便喝的再少也没关系,药可以再煎。
陈慕南心里隐隐觉得江禾宁有些不对劲,一直守在她身边,当江禾宁喂到第三碗药时,江禾木喝进的药量才刚刚达到一碗。江禾宁放下手中的碗,安安静静的坐在榻边,也不说话,好似在发呆。
直到天边泛白,江禾木才动了动眼睛。江禾宁立马起身:“哥哥,哥哥,你听得见吗?”
江禾木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江禾宁惨白的脸色和眼睛下的乌青,有些心疼:“初初,你开的药怎么永远这么苦啊。”江禾木说着趣话,想让江禾宁放松些。
江禾宁翻了个白眼,出去监督秋月煎第二碗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