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秋雁暗自翻白眼,表面还是诚恳认错的样子,抬手作揖:“是,这是我们天界的疏漏,自然要由我们天界负责,还请鬼老板您配合。”
淮憬还礼:“那是自然,有什么需要尽管提,代神官见外了。”
淮憬在前边带着路,两人又走到了之前“鬼满为患”的大街,看见倒是荒凉了不少,周围店铺和大小阁楼关闭得紧紧的。
拐过弯,长秋雁只看见地上躺着一片七零八落的尸体,地上腥臭黏腻的体液四处飞溅,看着像是一个大型屠杀现场。
长秋雁心里一哽,差点扑上去要救人,却只看见那些七零八落的身体各自爬起来去捡拾那些遗落的部位。
当时的画面一度十分诡异:一只手动动手指,拖着半截手腕,像只蜈蚣一样,向一颗头爬过去。或者半边上身打着滚,用一只手捡起一截肠子往肚子里塞。
长秋雁怔愣在原地,讷讷地伸手把一双膝盖支撑跪地的双腿扶起来,那双腿十分烦躁一般,把旁边一个上身踢得滚了一圈,上身灰溜溜地支撑着爬起来,靠腰腹撑着,微微向长秋雁弯腰,一手放在胸前。
淮憬解释道:“那双腿不能弯曲,它让上身替它向你道谢。”
长秋雁恍然大悟,也抬手回了个礼:“鬼老板,这里这些鬼都是被刚刚冲出去的那只凶鬼撞残伤的吗?”
淮憬点头:“想来一定是了,它既然要出去,就一定会路过这里,不过出口那里有我的禁制,没有我的准许,那种修为的小鬼想出去,根本是不可能的。”
长秋雁好奇:“出口不是一片竹林麽?我以为你只是用竹林掩饰鬼界入口的结界波动罢了,难道还另有玄机?”
淮憬道:“不错,竹林不是掩饰,而是结界太厚,使那一片的竹林产生了折叠,简而言之,只要靠近竹林里的结界,就会被卷入幻境,是不可能再出来的。”
长秋雁奇怪:“这说不通啊,那我上次……”
淮憬咳嗽一声:“咳,上次你从天上直接下来,靠近结界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所以打开了结界放你进来。”
长秋雁“哦”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是不是只要进来过一次,之后禁制探查到就自觉放我进来啊?”
两人说话间就已经走进那片竹林,淮憬站在一棵极其高的树前,伸手去摸,手伸出去,却凭空消失在空中,胳膊肘往前的部分像被截断一样:“就是这里了。”
淮憬往前迈一步,整个人就消失在长秋雁的视野中。
长秋雁觉得有趣,穿过那片区域,果然看到淮憬一身黑衣,站在他面前,他再探头回去,果然不见了面前的人。
长秋雁穿梭几回,淮憬就在旁边默默看着他像个孩子一样自己玩耍取乐。
终于觉得自己幼稚,长秋雁拂一下衣襟,正色道:“那就走吧。”随即负手而立,走在前头。
淮憬亦步亦趋,走在他三步身侧,好整以暇。
长秋雁目视前方,严肃端庄,像平日在天庭开集会一般,突然觉得脚下一空,身体向前栽去,长秋雁心里一句“糟糕”,习惯性闭上眼睛。
却是被一只手拉回来,后背撞上一片平坦的胸膛,听见闷闷的一声响。
长秋雁睁眼,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山顶,四周哪有什么竹林,自己脚正踩在悬崖边上,一时身体一紧,冷汗差点下来。
淮憬无奈:“上次出来不是摔了一回麽……怎么代神君你还是不认路啊。”
这结界有几丈厚,方才那里他们只是进了结界壁里边,这里出来才是真正出了鬼界的结界,偏偏结界的出口正在一处很高的悬崖边,不过三五步的距离,稍有不察,只怕立马就从这儿滚下去了吧。
淮憬放开长秋雁,淮憬运起诀,一阵风袭来,在空中化成鸟形,托着两人飞下悬崖。
稳稳落地之后,淮憬倚靠在一块石头上:“方才我把那只鬼困在了竹林里,现在我就将他放出来。”
长秋雁一直盯着头顶的悬崖,果然,半柱香之后,一个黑漆漆的东西嚎叫着从他们头顶落下,重重地摔在地上,长秋雁只觉得自己上次没摔残真的是个奇迹。
那只鬼身手不错,落在地上滚了两圈,头颅落到了一边,他撑着身体爬起来,过去飞速捞起自己的头,夹在怀里,就朝一边跑。
长秋雁还没反应过来,那只鬼就已经奔跑着给自己安上了头。
长秋雁连忙追上,大约追了几条街,长秋雁意识到淮憬没有跟上来,想来是要进去天界,不方便出面罢了。
一神一鬼你追我赶,快日落才跟到了下界的地界。
方才还有农户人家的田野,现在四周都是荒原,长秋雁站在面前高耸的鸟居面前,有几分纠结。
“啧,这方才下来,恐怕宗南华正忙着办事,还没发现我跑出去,我这一进去下界,怕是立马就得被抓回去。”长秋雁烦躁,但是眼看着那个青面獠牙的疯鬼踏进了下界入口的结界,终于还是踏进去了。
下界不同于凡界,虽然还是普通的地面,却四周充沛着灵力,连空气都是甘甜清冽的,像泉水一般。
眼下四周风景秀丽,山水如画,山脉青葱,湖水平静,半人高的草地埋过长秋雁的腰间。
长秋雁拨开草丛,恍惚看见湖面上有船,有个清秀少年一手撑桨,一手执卷,正在研读什么。
长秋雁心中“哎呦”,觉得大事不妙,只见那只在他前方不远处匍匐前行的鬼突然暴起,磕磕绊绊的飞窜过去,淌水扒拉上了船沿。
那少年惊讶收起卷轴:“呀,哥哥,你怎么这么早……诶”
抬头一看到脚下的黑影,还没做反应,就被拖进水里,挣扎扑腾几下,被掐着脖子朝水那头拽过去。
“救……救救救救命啊!”那少年拼命扯着脖子上的胳膊,奈何瘦弱无力,呛水又上不来气憋得脸色泛红。
长秋雁捏一个诀正准备朝那只鬼掷去,那鬼仿佛背后长眼睛一样,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