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栖长老使了半天颜色,伸手推了推宗南华的肩膀,宗南华本来就比他高些,这会儿推着是一点都没动。
玄栖长老反而倒是感觉到宗南华浑身绷紧,垂眸,果然看着宗南华贴着袖边的手紧握成拳头,凸起发白的拳骨成了他这幅波澜不惊纤细温润的皮囊上唯一昭显得出他满心怒火的表现。
他很生气,他的模样却总像是细细软软的浅笑,加之他一向待人有礼,使得不熟悉他的人会以为他脾气很好。
其实不是,宗南华脾气差得很,只是他也从来都收敛的很好。
这时候他满脑子都想把这个恶心的流油的女人给掀出去。
长秋雁这会儿瞧着宗南华的样子,也是紧张起来,他很少见宗南华生气,虽然平时对他总是刻薄地大喊大叫,但是却从来也没说过一句重话,更不曾和他动手。
因为宗南华分寸拿捏地很好,他身为武将,剑只指敌人、小人和恶人,哪知道今天确是对着自己家里一个小辈,露出这种深恶痛绝的神色。
宗南华满心都是痛惜扼腕,对宗家沦落至此感到悲凉,一介女辈,败坏了他宗家风气,一群窝囊废,顶着他宗家清修大家的名号做着些苟且事。
宗南华自幼就是朝着家主的方向给家里人培养到大的,确实没想到两个能有出息的都飞升了,宗南华家里就剩下一个妹妹,所以家主后来就从旁系的宗家亲眷子弟里头选了。
说起来宗思煜反而倒应该是他本家姐姐留下的那一支血脉后人,他瞧着宗思煜,越发瞧出来几分相似来,心里更是酸楚的很,在他家的地界,他们正统的宗家血脉,受着一帮旁家杂种的欺压?
玄栖长老宗思煜可是不知道他想的什么,只心想糟糕。
平日他遭这婆娘烦扰的多了,也还算习惯,这会心里烦躁了些,却也更多是无奈,完全没当回事。这宗南华却不是啊,都说隐居之人孤傲清高,这会遭这言语调戏,怕不是要气到杀人才罢。
宗思煜赶紧劝长秋雁:“你两才来,不要给自己添堵才是,莫要放在心上,长公子,你且带着宗公子去用膳吧。”
长秋雁呵呵笑了两声,却没动,他可是对宗南华知根知底的,若是他生气了,就非得有人遭个殃才行,不然受着他脾气的就是身边人了。
宗碧娥还在一边喋喋不休:“嗨呀,用膳?两位公子,还有玄栖哥哥,你们带上我吧,我吩咐下人给你们专门备一桌饭菜,然后我带着你们下山去城里玩!”
长秋雁想了想,正摸着下巴准备打个哈哈敷衍过去,就见着宗南华的左手在袖子下动了动。
宗南华心道不妙,眼疾手快先一把把玄栖长老揽到身后,朝着一边还盘坐在地上的明渊骅泽喊:“快躲开!”
明渊反应快些,不由分说拖起骅泽就往后一滚。
骅泽刚觉得眼前一花,被扑倒在地,背后滚过的位置就是一道带着炙热的疾风,好像利刃一样蹭的他背后生疼。
宗南华灵力化形,虚空捏了一道鞭,凌空打了个旋儿,,朝着宗碧娥就抽过去。
宗碧娥大惊失色,左右没来得及躲,脚下一绊,整个人扑倒在地上。
裹着灵力的鞭仿佛火花四溢,第一下就顺着肩膀,把宗碧娥半边胳膊抽的渗了血,七八下毫不留情,就跟抽牲口一样,打的宗碧娥皮肉青紫,却不见衣裳破裂。
玄栖长老怕宗南华得罪这姑奶奶,连忙上前就要拉宗南华,哪知道这会儿长秋雁反倒是把他死死地堵在身后,表情严肃的很:“别去,他有分寸。”
玄栖长老总瞧着长秋雁吊儿郎当,加上宗南华给他形容的那一番话,只觉得他就是个不学无术空有天赋的纨绔子弟,这会两人僵持了一下,玄栖长老才在焦虑中注意到,他根本挣不动长秋雁。
这人不光是灵力汹涌,连身法的修行也出类拔萃,他光顾着称赞宗南华的刻苦修行,却没意识到这也是块骤雨温火摧不烂的璞玉。
玄栖长老这头侧目看着长秋雁,心里叹服,难怪是上天界都来赐剑的人,那边宗南华抽的宗碧娥满地打滚,嗷嗷直叫,全然是个泼妇样子,中间都不忘抽噎着叫骂,骂抽人的宗南华,骂看戏的众人,骂不作为的宗思煜和长秋雁,在场各个都被骂了一遍,各种粗鄙之语出口,听的骅泽都怒火中烧,想上来踹她两脚,所幸被明渊拉住了。
宗碧娥死心不改:“你们……你们等着,啊,你们敢打我……我告诉爹爹去……我宗家大小姐,我看上你是给你面子!……我就是让人把你绑来做男宠,你也不能怎么样,这下界可是我爹爹说了算!”
宗思煜本来都快停手了,闻言又黑了脸,脚踩在她身上,挥动鞭子又是劈头盖脸的抽了两下,恍惚听见骅泽叫了声好。
宗思煜手一落,鞭子就凌空消散,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他退后几步,走到长秋雁跟前,侧头:“就凭你的德行,还想着玷污我的眼睛……呵,我就好好让你长点记性,改天我连着你那什么都不是的爹一起收拾。”
宗南华抬手一晃,还插在地上的厮凤剧烈摇晃,仿佛挣扎着一样从地上弹出来,飞回长秋雁的剑鞘。
宗南华率先就走下修行台,长秋雁对着地上的宗碧娥“啧啧”嘲讽般叹息了一下,就去揽着一边呆若木鸡的骅泽和明渊走了,留下宗思煜一人。
他心里虽然也觉得宗碧娥是罪有应得,却还是碍于身份,又担心起宗南华遭到报复,犹豫了一下上去对跪坐在地上的宗碧娥行了礼:“宗小姐,我这两位弟子脾气差了些,还烦您不要计较,改日我上门向宗主赔礼道歉,也请您注意身份,莫要失了分寸。”
然后他也没有上手去扶宗碧娥,转头想起宗南华的望龙还在他手里,便忙寻着几个人的脚步跟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