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再见,便是不见,世间之大,人如尘如埃,但是命中注定这种缘分,却不是想躲就能躲得掉。
师父的老白茶方才送来,外头便飘起了雪,他本是坐在角落靠后巷窗边的位子,雪珠子密密的洒在他的衣袖上,风吹进来将将打在书卷上,他立起来,想把靠着自己这边支起的窗棂放下,才探出身子,突然有一只沾了血的手,扒在窗棂上,他心下一惊,心中合计要不要管这个闲事,今日已经管过一桩了,江湖之事多如牛毛,不若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罢。
正要装作若无其事的坐下,只听得一个虚弱无力的声音从窗下传来,只有“救命”两个字。
喊了三次,每喊一次都如同在师父的心上践踏一次,那声音清清楚楚是一个女声。
再没有了,后巷里一片寂静,但师父觉得自己的脑袋里那两个字在反复的回荡,他端起茶杯,复又放下,又端起,又放下……
待他冷静下来,自己已经站在后巷窗边的位置,窗下空无一人,唯有窗棂上沾着一丝血迹能证明他方才听见瞧见的都是真的。
师父扶着额,想着终是晚了一步,本该先救人的,思索间,突然感到背后有股掌风袭来,顺势猫下腰,向后一仰,错身将偷袭的人让到了前面,跟着一掌击出,行云流水的劈在对方的肩头。
只听得一声清亮的“哎哟”,对方一个踉跄,差点跌坐在地上,回过身来气呼呼的望着师父。
“是你?”正是先前丢了钱袋子的白衣公子。
“正是在下。”他吃痛的揉着肩。
“你怎的?”
“你是要问我为何声音变成了女子?”她笑盈盈的说道,“行走江湖,没有两把刷子可怎么成!”
原来真是个如假包换的姑娘,师父弯了弯唇,又想起方才窗棂上的血迹,马上问道,“你受伤了?”
白衣姑娘“哼”了一声,“还说自己是好人,方才我那样向你求救,你竟然无动于衷!”
师父说道,“我素来不问江湖事,能追出来,已经是很仁慈了。”
“哼!若是真遇上了麻烦事,等你出来救我,估摸着正巧能赶得上为我殓一把尸骨!”
“那不失为一种助人为乐,你亦不必太过感谢我。”
“哈!当真是厚颜无耻!”白衣少女气的脸上腾起了两团红晕,衬得她凝脂般的皮肤愈发的白里透红,委实可爱的紧。
师父瞧着她的模样,忍不住低下头轻笑了一声,又觉得有失庄重,只好支起拳头,抵在唇边清了清嗓子,“这么说你未曾受伤?”
“正是!”说着她摊开掌心,笑着说,“这是我方才在后巷尽头的酒馆后厨摸的一把鸡血,就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是个古道热肠的好人。”
“你试探我作甚?”
“方才在街口我误会你是我兄长派来的人,对你有些怠慢,想同你道一声谢,可是兄长同我说世道险恶,万一你是坏人,我就不必多此一举了。”
“你行事倒是颇为谨慎,看来你兄长委实是多虑了。”
她嘻嘻一笑,唇红齿白,半点没有一般姑娘们的矫揉造作,委实可爱。
师父不禁又跟着笑了笑。
她双手抱拳,着实认真的同师父作了个揖,“我这厢先谢过公子了。”
师父说,“不必拘礼了,不过是顺手而已,一点小事不足挂齿。”
“这样吧,公子与我饮杯茶,不是有句话‘君子之交淡如水’。”
师父想着此时离黄昏尚早,便点头答应了。
师父同她就此相识,他们在宝茗里饮了半日茶,从诗词聊到人生,发觉彼此志趣颇为相投,近黄昏时道别前,约定了半月后在此地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