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问经常易容,但扮作一个富家子弟尚且是头一回,我在铜镜里仔细瞧着自己,方才魏珏再三嘱咐我不必扮作他人,只是须得扮作男子,否者进不了烟花巷,锦衣在身,我从未穿过如此华丽的深衣,就连对襟和袖口都绣着锦纹,从前只在书上见过这种纹饰,非富即贵,我向来都着素服,今日这身装扮委实有些生疏,魏珏将折扇递到我的面前,同我拱了拱手,“离公子好生俊俏啊。”
我接过折扇,一展而开,“比不过魏公子。”
他同静启大笑起来,只有阿肆浑身僵直,仿佛被人点穴一般直直的看着我,那眼神吃惊之中带着几分忧愁,我问他,“可是有何不妥?”
他晃了晃神,摇摇头,同我躬了躬身子,“没有,我只是想起了故人。”
借着月色,我们四人在王府的侧门登上了马车,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隐约听的外头熙熙攘攘,魏珏掀开门帘,“到了。”
正是西街的入口,此后这段路,一般达官贵人的马车不得通行,须得步行入内。
我学着他们三人展开折扇,对着自己面门轻轻扇着风,假作自己亦是一位风流潇洒的贵公子,许是我常常易容的优势,过不了一会便觉得这把扇子有些称手了。书上说的那些翩翩公子,走路带风,约莫也是喜欢摇着一把折扇的样子罢,我心下暗自思忖,如何将一个浪荡子扮的入木三分,魏珏合起折扇,用扇骨敲了敲我的肩头,“到了。”
门匾上书“悦目轩”三个大字,倒是十分雅致。满大街的店铺门口都站了揽客的姑娘,唯独悦目轩不同,只两扇大门洞开,门口连个守卫的小厮都没有,委实有些不同。在门匾下两边挂着的红灯笼上隐隐各写了两个字,一边是“迎来”,一边是“送往。”确实是有些清流,从外头看除了打眼的两支红灯笼以外,倒是更像书斋这样的铺子,有种爱来不来的疏离感,显得那么脱俗,同其他店门口喧闹的景象不同,悦目轩门口几乎没有什么进进出出的客人。
走进去便是一个不大的方正的厅堂,两边各放了两把椅子,亦是无人,魏珏说,店里生意特别好的时候,他们就把外头的门关上,只接受厅堂的这四位,旁的生意再也不接了。
再往里走,才是别有洞天,除了底下大厅里的桌椅摆放,楼上挑高出来一部分,设置了好些隔断的雅间,离舞台甚至比楼下更近,看的亦更真切,委实十分精妙。魏珏用扇骨敲敲我,“如何?”
“这里的格局很是特别。”我说。
端茶的小厮见到魏珏,笑盈盈的躬身迎过来,“魏爷来了,给您留了当间的雅间。”
说着便将我们四人领到了楼上,到了楼上才看出,设置的颇有心思,一条走道分隔了两遍,左边是厢房,右边是看表演的雅间,厢房的门都关着,雅间则是进了客就关上门。不大的空间里放着一张方桌,三条长凳,坐下观景,同升高的舞台距离颇近,小厮送上茶水糕点,说表演半柱香之后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