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城河边,万家灯火,街上灯火如醉,游人如织,一年一度的乞巧节是每家女儿最向往的日子,可以和自己爱慕的男儿同游街市,共放花灯。
身穿石榴红色衣裙配同色披帛的少女额前点着时下最流行的梅花花钿,衬的整张脸艳若桃李,她美眸含情地盯着身边着鸦青色长衫,身姿颀长,气质清逸卓绝的男人。
这二位便是山河齐断的男女主了,若是让齐鸢看到这一幕怕是又要气得胃疼,她在大反派手下战战兢兢地求生,可这二位却潇潇洒洒在这灯前月下,果然主角光环就是强大。
那艳若桃李的少女,齐娆,与她的轩哥哥同游在这煌煌街市,举目尽是欢喜。
不过,她突然想起一件奇怪的事,便问身边的情郎。
“轩哥哥,你为什么今天突然把我们碰面的地方选在这了?”明明之前都计划了好久,大家都要在齐府庆祝大哥升官,结果他突然把她带到这,也不知道大哥会不会生气。
那清逸男子微微一笑,极是温柔,“阿娆,你忘了吗?独孤断上次对你出手却落空,以他的性子必是不肯善罢甘休,今天这种场合最适合浑水摸鱼,我怕他又有什么歪心思。”
齐娆见陆之轩话里话外都是为她着想,心里自是开心,脸上也透着几分柔情蜜意,羞怯地低头“原来是这样。”
“阿娆,”陆之轩轻轻把齐娆拥入怀里,叹息地说道“我失去过很多,但那都没什么,我唯一不能忍受的,是失去你。”
“我也是,轩哥哥,我也不能失去你。”齐娆抓住陆之轩的衣襟,脸颊红红的说道。
陆之轩微微眯起眼睛,暗探来报独孤断果然出手了,看来阿娆的那个哑巴妹妹凶多吉少。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谁让她那个时候碰巧在门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虽然是个哑巴也不能掉以轻心,要怪就怪独孤断吧。
陆之轩想起独孤断的铁血手段,倒还真是个棘手的对手呢。不过,他看向怀中的姑娘,只要有她在一天,你必然是赢不了我的!
陆之轩扬起势在必得的微笑,抬起目光远眺这繁华京都,这万里河山,四海宽广,终有一天是我的。
玄音道观,
室内香雾缭绕,独孤断面容冷肃地坐在那,面前是一位看起来仙风道骨,留着雪白的眉毛和胡子的道长。
“独孤将军,您已经在我这小道观坐了一个时辰了。”白胡子道长好心提醒,面前的男人跟个煞神似的往那一杵,实在是影响他生意啊!
这才一个时辰,就吓跑了三位香客了。
“无尘道长,真的没有办法了?”独孤断沉着声音问道。
“我已经说过,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人力是不能阻止天道的。”白胡子的无尘道长捋着胡须高深莫测地说道。
天道,独孤断眸中闪过凛冽杀意,何为天道,他只知道人定胜天。
“那我的记忆还能维持多久?”独孤断压抑着胸腔中的情绪问。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也许是今天,也许是明天,也许,就是现在。”无尘道长似有怜悯地望着面前的冷酷将军。
众生皆苦啊!
诶?这好像佛家说的,算了,佛道本一家。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失去了记忆,那么我会做出什么事情?”独孤断艰难问道,其实他心里隐约有答案,可是他不想再重复那一段痛苦的时光。
更不想,再伤害她!
“你很清楚,不是吗?如果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那么你们的命运永远都会循环下去。”无尘道长目光清明,颇有出尘之仙风。
独孤断没再开口,既已走到这一步,他也没有办法再后退了。
无尘道长目送独孤断缓缓离开,几不可见地摇摇头,逆天而行,终归是会有业报的。
这样做,值得吗?
齐鸢疯了,三天了,她就被安排在这梨花小筑,除了身边这一脸严肃好像谁都欠她八百两银子的婆子她就再也没有见到别人。
婆子姓王,据说是这将军府的老人,是看着独孤断长大的,齐鸢不由得对她有了几分敬畏之情。
看着大佬从小团子长成个大反派,也是很需要勇气的吧。
齐鸢顺手捻起桌上盘里的桂花糕,咬了一口,香甜可口,着实不错。不过这里虽然说吃喝不少,比在那个齐府的家好多了。
但这可是大反派的地盘,随时都有丢小命的风险,齐鸢愁的头发都掉了一把。
戌时,齐鸢沐过浴,坐在铜镜前哀悼自己逝去的头发,婆子坐在门口的凳子上打着瞌睡。
一把年纪了,齐鸢怕她着了凉,拿起一块锦衾走到婆子身边给她盖上。
这时,门突然开了,齐鸢吓了一跳。她往门外看去,月被一片乌云掩盖,门外人的面目一瞬拢在一片昏暗里。宛如来索命的罗刹恶鬼,齐鸢吓得后退了一步,要不是不会说话,她此时已经喊出来了。
独孤断带着酒气走了进来,门口的婆子在他开门时就醒了,把锦衾搭在椅子上,行了个礼,退了出去,顺便把门带上了。
齐鸢后退了几步,突然觉得有点紧张,她对上独孤断的眸子,里面翻滚着许多她看不懂的情绪,有压抑,痛苦,孤注一掷的绝望,还有渴望。
齐鸢由于刚沐过浴身上穿得很单薄,透过素白的寝衣影影绰绰可以看到里面桃粉的小衣,映在独孤断的眸子里颜色又深了几分。
齐鸢紧张地四处看,这种情况下该怎么摆脱尴尬?
她眼神一亮,拿起纸笔写了几个字,给独孤断看。
“我先去更衣了。”说完就放下纸笔准备开溜,大佬你自己在这慢慢醒酒吧,她胆子小,就不奉陪了。
齐鸢鬼鬼祟祟慢慢往门口靠近,独孤断伸手揽过欲逃跑的小姑娘。
齐鸢在他手下就像一只被命运捏住后颈皮的小猫咪,她想掰开独孤断的胳膊,可是他却纹丝不动。
“你很怕我?”独孤断盯着小姑娘不断颤抖的睫毛和掩不住惊恐的盈盈双眸。
大佬你可真会开玩笑,那不是很怕,是非常,十分,超级,怕啊!
齐鸢瑟缩着,试图挣开独孤断的桎梏,但被独孤断抓得更紧。
独孤断将齐鸢裹在轻薄寝衣里柔软的双臂一拉,扳在他后腰处。
搭着小姑娘细软的腰肢往上一提,将小姑娘趿拉着木屐的小脚搭在自己黑丝步云履上。
齐鸢瞪大了一双水当当的杏核眼,还没来得及反应,唇上就被一片柔软炙热所覆盖。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受,似乎很熟悉,又似乎很陌生,零星的记忆片段冲入脑海又沉入深处,归于沉寂。
二人缠绵以为的影子映在灯光阴影下,宛如一对交颈鸳鸯。门外夜色如水,月光皎洁,穿堂而过的微风吹动室内烛光微微晃动,映在雪白的墙壁上,带着几分沉郁隐秘之感。
不知是谁心里最隐秘的秘密和爱恋缠绵交织,相辅而就。是谁的甜蜜,又成就了谁的执着与放纵。
萤火微光,灯光如豆,一只小小的飞蛾却被那神秘暧昧的灯光迷惑,试探的靠近却被灼痛。本该就此放弃,谁知这小虫竟然不知为何仍一遍遍地尝试。
或许它只是向往光明,而那灯火刚好在发出光芒。或许它只是向往温暖,而那灯火刚好在燃烧发热。或许它只是讨厌黑暗,而那里刚好充斥着光明与希望。或许它只是讨厌寒冷,而那里刚好温暖如春。
总之,那飞蛾一遍遍的尝试,终于让它找到了一丝缝隙,它飞入了火焰中。火光吞噬了它渺小的身躯,但它的灵魂一定得到了解脱,想必它若是有表情的话,那张脸上也应该是带着笑容的吧。
或许世上再不会有人记得它,一只小小的飞蛾,在一个普通的夜里,为了追求光明与希望,燃烧了自己,投身于那永恒的火焰中熊熊燃烧着。
物犹如此,人何以堪,这世界上的万物不都是如此吗,执着着,愚蠢着,愤怒着,不平着,想要拼命的改变却无力挣扎时,除了以身祭奠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不过是不想放手罢了,即使是再多的艰难,知道未来有再多的不可预测。心里真切的明白明明放手才是最好的选择,却还是不舍得,即使粉身碎骨,也想抓紧那一抹温暖与希望。
不知过了多久,齐鸢几乎以为自己要窒息而死的时候,独孤断终于放开了她,将她送到床上,盖好被子。
他晦暗不清的双眸盯着齐鸢,好像有诸多情绪在翻滚。不过齐鸢却看不懂,她害怕大反派再做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紧紧抓住被子一直遮到鼻子底下,一双水漾明眸控诉般的瞪着他。
独孤断克制般的闭了闭眼,不能再呆下去了,否则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独孤断一言不发,转身走了出去,把门带上了。
齐鸢愣了一会儿,大脑才正常运转。她又羞又恼,狠狠地把枕头掷到了地上。
反派就是反派,拔嘴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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