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瑟瑟,天气缓缓寒冷起来,秋日的风吹在脸上,带着几分凉意,身上的衣衫逐渐加了一层又一层。
即便穿了好几层,时初身姿仍旧窈窕,身着粉霞锦绶藕丝罗裳,墨发上插着碧玉簪子,耳上小巧的红翡翠滴珠耳坠来回晃动,整个人显得俊俏可人,引得长街不少郎君的视线。
时初今日得了明武帝允许出宫,便是要去聂将军府看望聂昭霖伤势的。
到了聂将军府门前,她还以为会如上次般,被门仆拦在门口,谁知门仆远远瞧见她,便将她迎进了府。
由门仆引到聂昭霖所住院落,他正坐在院中的石桌旁品茶,瞧见他桌上的茶壶,时初不自在的摸了摸脖子。
她正思索如何开口,便听聂昭霖道:“公主今日可是来看望臣伤势的?”
听他一问,时初才反应过来,似乎她每次寻他,都是因他受伤。
“自然不是。”
“哦?”聂昭霖轻挑眉,竟带几分邪气,“那公主所为何时?”
时初轻咽了下口水,“是为秋猎时误会聂将军,前来道歉的。”
触及他诧异的目光,时初不太乐意,“本公主虽说行事霸道,却也知何为好坏,今日一是为秋猎那日误会聂将军道歉,二则是多谢聂将军救命之恩。”
时初说的大义凛然,聂昭霖神色却未变,“那公主想如何道歉?”
时初一愣,茫然的说:“啊?本公主方才不是道过谦了吗?”
“原来公主所谓的歉意不过是几句口头话。”
聂昭霖摇头,道:“是臣高看公主了。”
时初最受不了激将法,立即夸下海口,“聂将军尽管讲,反倒本公主能做到的,自然义不容辞。”
聂昭霖抬头,脸上竟带几分笑意,“那今日麻烦公主照看院中的牡丹了。”
说罢,便见管家带几个小心抱着牡丹花盆的小厮进来。
时初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怒视石桌前悠闲饮茶的某人,“你算计本公主!”
“公主若不愿,臣不强求,不过这掌中的伤恐怕是白受了。”
说着,伸出掌中留有一长痕的手。
时初咬牙切齿道:“不就是照看牡丹吗?于本公主来讲,轻而易举!”
聂昭霖起身,抚了抚衣襟,道:“那公主慢慢来,臣伤势未愈,先回屋休息。”
时初怀中抱着一盆开的鲜艳的牡丹,头也未抬,免得忍不住抓花他那张脸。
屋内的聂昭霖透过窗户,注视着院中恶狠狠的拍了两下花骨朵,又小心查看的时初,神色未明。
秋猎时他遇见两波刺客,一波讲蛮语,另一波却是流利的大周语言,***是明武帝派来的。
让明武帝失望的是,他不仅躲过了两次刺杀,甚至带走了昌平公主,为了宠爱的女儿,明武帝也不会放任他不顾,如他所想,明武帝确实加派了人手寻他们。
院内的时初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见他站在床边,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随后继续蹲在地上捯饬牡丹。
聂昭霖垂头,伸出受伤的手,掌心内伤痕已痊愈,只留下一道粉嫩的印记,出神的摩擦着掌心的印记,不知心中想着什么。
时初在院中摆弄半天牡丹,聂昭霖便一动不动的站在窗边注视她半天。
“聂昭霖。”
听有人叫自己名讳,出神的聂昭霖微怔,反应过来,便见时初趴在窗前,撑着下颌天真的注视着他。
聂昭霖神色略迷茫,“什么?”
时初神色仍旧天真,红翡翠耳坠晃动,似是有魔力般吸引住聂昭霖的目光,使得他一阵恍惚。
清脆婉转的声音在脑海响起,“你不会是喜欢本公主吧?”
聂昭霖呆愣了几秒,又听她讲,“在秋猎时,你为保护本公主,专门弃本公主而去,引走刺客,后来遇见本公主,更是尽心保护。”
时初踮起脚尖,身体前倾,面上露出狡黠的笑容,“还有,你盯着本公主一下午了,可是觉得本公主国色天香,倾国倾城?”
聂昭霖张了张嘴,却未发声,迷茫的神色缓缓转向清明,直至完全清明,才将视线挪至她脸颊。
“青天白日,公主怎的开始做梦了?”
语毕,伸手推了下时初的肩膀,差些将她推倒,聂昭霖却神色未变,面无表情的关上窗。
时初暼了暼嘴,蹲回牡丹前,随意拨弄了几下花骨朵,感叹道:能皇帝的人果真不同,竟然那么迅速的从她催眠中苏醒。
天色渐暗,聂昭霖才放下手中的笔,转了转手腕,起身开门。
房门一打开,入目的便是一片狼藉,大片牡丹萎靡的弯下了茎,甚至有几朵花骨朵被折断,随意的放在石桌上与茶杯中。
聂昭霖抿唇,略有发怒的迹象,大步走至石桌旁摆弄茶具的女子身旁。
沉声问:“这便是你照看的牡丹?”
未发觉他出房门的时初一惊,差些将手中的茶杯摔到地上,幸好眼疾手快的接住。
她并未察觉聂昭霖的异样,将茶杯放回桌上,捂着胸口小声抱怨:“吓死我了,若是杯子摔碎了,脖子就没了。”
聂昭霖轻眯双眸,再次问道:“牡丹为何成这模样?”
时初这才心虚的说:“本公主不会照看花卉。”
果然,是他高看她了。
“浇水会吗?”
时初连忙点头,“自然会。”似是觉得委屈,话中不自觉带着几分撒娇,道:“我可没少浇水,你瞧瞧,为了打水我手都勒伤了。”
聂昭霖见她手中果真一道红痕,眸光微闪,语气竟平和下来,“花都浇死了。”
时初微睁大眼,不可思议道:“花卉还能被浇死?”
聂昭霖轻笑了下,见时初目光紧盯着他,又迅速收回笑容,“公主不仅爱做梦,脑子也不好使。”
不等时初反驳,冷漠道:“今日的牡丹公主未照顾好,明日便来照看赤兔马。”
“你真当本公主是你聂家的丫鬟了?”
“臣可未曾逼迫公主。”
时初理亏,便放软语气,“你看本公主都受伤了,这还不算是道过谦吗?”
聂昭霖露出认同的表情,颔首,“道歉臣受了,道谢呢?”
“聂昭霖你!”
无视她恼怒的神情,聂昭霖道:“昌平公主不会是想蒙混过关吗?”
“呵!本公主是那样的人吗?不就是看马吗?你且安心等着。”
“那公主可要小心了,赤兔马可不比牡丹,若是一个不用心,恐怕会被烈马踢了。”
“你且看着!”
言罢,时初头也不回,怒气冲冲的离开聂将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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