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明那努力保持情绪克制的状态，让林明仿佛找到了自己性格的源头，不同的是，他现在似乎是一种“完成品”的状态，而小林明显然还修炼得不怎么过关。

林明问起了他最疑虑的问题，信息传递和因果纠缠。

按照老明的理论，此时的信息传递和因果纠缠显然已经超过了安全的界限。

意外的是，小林明此时对这两个理论还没有什么概念。

“什么？你再与我仔细解释下呢？”小林明听到这两个概念的时候极其惊讶。

林明发现自己居然还需要反向解释，这个概念本就是从老明那里得来，这简直形成了一个不科学的因果闭环。

“嗯……”小林明托着下巴，“我们现在的科研理论还没有到达这种程度，具体什么程度……算了告诉你也没有任何意义。”

林明一脸黑线，这话说的，有老明那味了。

小林明又继续说道：“按照这个理论，我如果把从你这里得知的信息流，传递给其他时间的我，那么会造成小范围的时空扭曲……可能应该叫做信息的回流。

“如果能观察到信息流向，则抹除作为信息流通道的你或我，这个两个关键节点，可使时空恢复原状。

“不知道后来有没有成立灵魂维度信息局这样的机构，又或者低级维度的时空修复管理局。大概率必须要有，否则低级维度的时空宇宙不会太稳定。

“话不可以乱说，只能靠自己悟，原来如此。”小林明有所领悟地点点头，又否定地摇摇头：“其实凡从灵魂维度获得信息，都是对宇宙时空的破坏，只是程度不同。

“你看，我们华联有个传说讲，死人再入轮回前要喝孟婆汤，删除灵魂维度的记忆，那么不喝孟婆汤会怎样？

“很简单，低维宇宙很快就会被信息流捅成筛子，然后‘漏气’，然后大家一起完蛋。绝天地通是为这个，封神也是为了这个，都是为了低级维度宇宙的稳定度。

“更甚至，圣联那边的传说，什么巴比伦修建不了的通天塔，诸神黄昏，叛徒杀死圣子……大约也是相同的吧，说不定那叛徒就是时空管理局的人呐。”小林明玩笑般嬉笑起来。

“那你们现在是高维人族吗？和远古传说中那些‘神明’一样？”林明问。

看和小林明说话的那个“程谕姐姐”，在天枢宇宙被视为神，但在和小林明的交流中却如同凡人，甚至还比不过一个3能级者，又怎么会是高维人族，林明有些疑惑不解。

“什么高维人族，什么神明，我不过是已死之人，灵魂维度不就是阴间吗？”小林明用事不关己的态度回答道，随后又阴恻恻地小声补充了一句：“只是说看谁死得更彻底一点而已。”

“在我之前，就没有什么其他人来找过你？”林明好奇道。

这里是时空的交汇之地，理应有许多不同时空的人来找过他，这其中甚至可能包括前世的自己，不是老明，而是其他的什么人。

但小林明却出乎他意料地摇了摇头：“没有。我之前说我是叠加态，也并非全部的我的叠加态。我应该是灵魂切割技术的产物，只能代表一部分的我。

“或者说，我是封装在灵魂维度中的一段记忆，就像你在梦中所遇到的场景一样，稍微不同的是，我这个记忆的主人具有更多的自主权，而且我知道我自己是什么。

“所谓叠加态的意思就是，无数的时间片段被叠加在一起。你如果在纸上写字，那么可以得到一个字的信息。但如果你一直在同一个地方不停地写，不停地重复，你得到的只有纯粹的黑，纯粹的混乱。

“在你观察到我之前，我在这段被截取出的记忆里，可以是任意时刻的我，也没有什么时间的概念。

“你的观察行为，就像在无数叠加的字中间抽取出了一个字，于是你就看到了现在的我。”

“那你被分割在这个地方不会感觉到无聊吗？”林明问。

又或者换个更矫情的词，“寂寞”来形容，可能更准确一些。

“不会啊，在你到来这里之前，这里是没有时间存在的。你是引动‘时间’概念的观察者，是活人。而我是死人，是无法引动‘时间’的。

“无聊是指浪费无意义的时间，没有时间又怎么会无聊呢。”小林明双手摊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那你说是你害死了林辉又是什么意思？你说你现在是死人，无法引动时间，你的观察又怎么会害死他？”林明有些不明所以。

“我和林辉哥，具有向未来尺度‘观察’的能力。”小林明摇了摇头，“林辉哥尤其如此，我的能力还不足他的零头。”小林明比了个“极小”的手势。

“这里的人都觉得我是阴阳眼，可以看到‘不可见世界的人’，只有我自己知道，这是多层维度视界。你呢？我感觉你能看到的似乎没我多啊，不然怎么什么破事都要问我。”小林明有些轻视地瞧着他。

林明尴尬地笑了笑，没想到被小屁孩鄙视了。

小林明又接着往下说道：“在我还不是死人的时候，也就是在这个时间段的记忆里那个我，或者更早时候的我，就可以‘预言’一些事。

“我们这些可以连接高层维度的人，被称为‘异能者’，而我的能力又是‘预言’……自然是被重点监控的对象。

“但林辉哥告诉我，这并不是什么超能力，这是灵魂维度的我，观察到了既定的未来，然后将信息传回。而一旦被灵魂维度的我观察到的未来，其实就已经被确定。

“这是观察者造成的世界线收束，使我拥有像‘预言’一样的能力。但其实并不是预言能力，而是观察能力，或者说……毁灭其他平行世界线的能力。

“所以你活着，要感谢你自己，感谢你先走到我面前，使我观察到了你所在的世界线，从而使你的世界线，成为收束的那条世界线。可惜杀死你也不能使林辉哥复活，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说到这里，小林明看向他的眼神有一些狰狞。

“时间顺序和因果顺序搞反了吧？是你们先死，然后我才出现，而不是我先出生，然后引发你们的死亡，冤有头债有主，不要随便乱扣帽子好吗。”林明反驳道，“更何况，引我到这里来的，就是你自己。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你还不明白吗？”小林明瞥了他一眼，又看向前方：“如果你所在的世界线坍缩，你本人是不会有任何感觉的……没有感觉，没有记忆，没有时间的存在……就像真正的死人那样。

“你如果还活着，还有记忆，还有时间流逝的感觉……那么你该感谢你自己，走在了尚未坍缩的世界线上。”

这番话没有为林明带来任何感恩的心，倒是很想把这个小屁孩打一顿。

明明是这小屁孩自己干的事情，竟然可以把锅甩到林明身上，堪称他目前见过最能甩锅的人。

林明也稍微有些领悟，老明把这段时空封装在这里，也许只是想向他播放当年的旧录像，也就是说，他跳出来和小林明交流这件事，不仅没有必要，还可能会产生一些反向信息流。

他也不知道这些反向信息流是否对自己有害，于是他又向小林明多透露了一些，关于钥匙和门的事。

“信息阀！”小林明跳了起来。

“信息阀？”

“这倒是一个解决信息回流的好办法，只是这技术难度也太有挑战性了！”小林明兴奋道，“这是信息的单向阀门，二极管知道吧！它只能通过单向电流。

“电流，就是信息的一种，在原本可以双向传递的电路之中，规定电流方向，其实就是在模拟低维时空之中的时间与信息流向。

“所谓的门世界，应该就是这样单向的阀门，在没有时间的灵魂维度里，强行模拟了时间的流动。所以你来到这个地方，才会看到时间的流动！

“没有其他人来找我的原因，自然是因为钥匙在你手上，只有你可以打开阀门，这样也可以控制信息流动的方向，一举多得！这真是一个天才的设计！”小林明兴奋道，完全没意识到他这是在自夸。

“这些流动的时间是要展示什么？”林明不由得想到这个问题。

“大概……”小林明有些不好意思，“大概是我的黑历史……”他有些尴尬地抓了抓头。

“什么黑历史？你在想什么？你的脑子里好像充满了破坏欲，我看你刚才，好像想放火啊，熊孩子。”林明手拿着金属圆筒。

波动矿加高温元素的组合，简直是一个炸药桶。

“呃，这是铀235，铀23，和氘元素，微型氢弹，复古产品，闹着玩的。”小林明抓了抓头，强行解释道：“这玩意在阴间炸不死人的！”

原子理论在林明那个宇宙中已经过时了，属于被扫入历史垃圾堆的理论。所有原子，都是多种高维元素与重力元素在低维度的复合展开。未经精炼的矿物，则是一种或者多种高维元素的混合体。

小林明所说的那些物质，按照天枢宇宙的归类，其实就是重力元素、高温元素以及波动矿物的复合体，它的内部按照容易引爆的链式反应结构排列，和衍生律结构相似。

“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整个院子都在燃烧，根本无法再前进一步。”林明无语道。

这小孩简直是个破坏狂，也难怪会让程谕那么头疼。

“你已经知道了，那就是我干的，就在今天下午，我放了一把火。”小林明使用了过去时来描述这一事件，然而这件事在当前的时空中还未发生。

“为什么要这么干？”林明不解。

“我其实想烧了整个研究所，可是肯定会有人出来阻止的，林辉哥也会阻止我，所以意思意思就得了。”小林明踢了踢脚下的石子。

“你这也太熊了，这是在毁坏公共财产。”林明摇头。

“锅得钢同志曾经说过，不明白发生什么事就劝你一定要大度的人，离他远一点，小心打雷的时候劈到你。”小林明又恢复了儿童的活泼，甚至还有心情和他讲段子。

林明也没有去问“锅得钢同志”是谁，他又问道：“你是切割了一部分灵魂在这里，所以你有自由意志。那么程谕呢？她难道也切割了一部分灵魂在这里？还有没有其他人？林辉在吗？”

“这只是我的记忆，她也只是我的灵魂模拟出来的，可以随时消失的。林辉哥……也只是我记忆中的他，这里的人只是我记忆中的样子，我无法看到他们的内心，所以，他们是不会告诉你我所不知道的更多信息的，这里的信息源只有我一个人。”小林明说道。

“那你带我去见见林辉，我想看看他。”林明自己也不知道他使用了怎样一种温柔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好啊，我带你逛一逛吧。”小林明牵着林明的手，拉着他走过光滑的石子路。

道路两旁，都是白墙红瓦的矮小房屋，种着精心修剪过的树木，树上传来清脆悦耳的鸟叫声。

地面时不时会有轻微的晃动，但那些鸟儿似乎已经习惯，并没有被惊起，最多就是鸟鸣声会有片刻的停顿。

“林明，你旁边的又是谁？”路边的院子里，一个中年模样，戴着方框眼镜，穿着制服的男人朝着小林明问道。

“林辉哥的朋友。”小林明答道。

中年男人吓了一跳，直接后退半步，视线转向一边，不再说话。

“林辉有这么可怕吗？”林明好奇地问。

“他不可怕，主要是他的朋友，比较可怕……”小林明挠了挠头：“怎么说呢？你要说林辉哥他到底是人类，还是别的什么存在，其实我也说不太清楚……

“林辉哥是异界高维生物的饲养员，他的朋友主要不是人类……而在那个年代，就连高维的人类都很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