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师在吗？”林明尝试着呼叫孟师，但无论是对话还是发网络消息都毫无反应。

身份的掣肘让他不能过于冒进地去做一些事，可如果得到孟师的授意甚至是庇护，事情将会简单许多。

星葵们所说的话，改变了他的行为策略。他也许应该把每个能帮助他的力量都用上，而不是想着如何浑水摸鱼，隐藏自己。

这时候孟师就变成了悬在他头上的一把刀。获得孟师的信任，而非是猜疑，变得尤为关键。

与其时时提防，不如痛快一些，赌一赌孟师不会伤害他。若林辉之前所说是真，那么孟师对他无害。

但真正这么想的时候，孟师却联系不上。

‘也许我可以试试从真名联系上孟师，毕竟星葵们这样说过……’林明心中想到，‘真名到底是什么？我现在知道的只是，我对这个名字的认识越深，就会越接触到[真名]这个概念……’

林明这样想着，心中将孟师的既往画面全部像放电影那样快进了一遍，配合着念动孟师的名字。

一间古朴的庭院里，孟天稷盘坐在榻，闭眼瞌睡，面容憔悴。如果飞升级也会长黑眼圈的话，大概他现在已经挂上了烟熏妆。

【孟白。】

“是，师尊，我没有在打瞌睡！”孟天稷从浅眠中惊醒，急忙打坐坐正。意识模糊之间，看了看周围的陈设，一时间记不起自己在哪里。

孟天稷瞬间切断了无数个连接信号，收万千神识于一体，回了半天的神，才想起来，自己并不在梦中的那个山门，那个呼唤自己的声音，并不是他的师尊而是……林明。

孟天稷的投影出现在林明面前，隐约带着那么一丝起床气：“谁教你如此喊我的？”

即便飞升级之间也不会用这种方式传递消息，宁可用全息投影。

这就像强闯民宅，非常不礼貌。

除了飞升级，也没几个人知道这种方法，所以孟天稷更关注这件事的另一面，那就是林明身上又发生了什么奇特的事。

林明当然是从“孟师”开始默念，直到“孟白”二字。

林明却也没有多做解释，正色道：“孟师，我心中有些感悟，想要问道于你。”

孟天稷火气全消，他也没见过林明这样神神叨叨的样子：“何事？”

“孟师，举头三尺有神明吗？世间的一切是不是都被无形的秩序监控着呢？”

看似虔诚的问道其实意有所指。

孟天稷笑了笑，林明的意识被摄入一个漩涡之中，凝神一看，却是身在崇山峻岭之间，一座巍峨青山立在眼前，云雾缭绕，青色的台阶拾级而上，不知通向何处。

“这里是我的意识空间，说说吧，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屏蔽一切窥探。”孟天稷负手说道。

林明虽然对意识空间的原理多有好奇，但现在却不是问这些事的时候。

林明拿出不成功便成仁的勇气说道：“我想起来一些前世的事情，求孟师解惑。”

孟天稷面色不变，心中剧震：“你想起什么了？”

“孟师，您对信息流了解多少？我指的是，和因果流动方向相同的那个信息流。”

孟天稷稍缓道：“它们的流动方向并不全然相同。物质包含能量和信息两个状态。因果律只是能量流的一个分支，但灵能其实作用于物质的信息，所以唯心律几乎等于对信息流的掌控。我不修唯心律，所知不够详尽，但和几个同僚曾有交流。”

孟天稷的心中并不平静。林明一上来就问到这些，足以见得他是真的想起了什么。

“我想起来我好像死过很多次，具体是怎么死的，我却忘记了。”林明有些迷茫地说道。

孟天稷点头，这符合孟天稷对“祂们”的认知，但同时又有些担忧，因为这其中光是公国杀死“祂们”的次数，就有数十次。

换位思考，此仇不共戴天。如果林明不是在说假话的话，等林明记起这些事的那一刻，也许就是孟天稷做出抉择的时刻。

他也许不得不痛下杀手，他也已经做好了准备。

世界需要“祂们”的知识，却又防备着“祂们”的危险，所以林明想起多少东西，又愿意告诉他多少东西，都十分重要。

林明又继续说道：“我隐约记起来，似乎有一些敌人，一直在使用信息流监控，寻找我的位置。但我对信息流却几乎一无所知。我不知道信息流监控和公国的量子网络监控，还有孟师对我的注视，这些都是从何而来，根本防不胜防。”

“你就不怕我对你不利？”孟天稷笑道。

“我相信孟师，也请孟师相信我。”林明坦然答道。

“我对信息流了解不多，倒是可以打听打听。至于公国的量子网络监控，需要量子网络终端。空域监视器就是一个终端，内嵌芯片也是一个终端。每一个你身边的人，其实都在监视你。包括你自己的芯片，断网也一样在上传数据。”

孟天稷说着一些让底层国民难以置信的话。

“每个连接上量子网络的终端，都是量子网络监控的地带。训练场这种地方，到处都是隐藏的监视器，所以你的担心是对的，不用多想，说出了敏感的信息就一定会被监测到。”

“我该怎么避开这些无处不在的监控呢？”林明问。他倒是知道了为什么李雪如等人会把芯片取下来之后还要特意放在盒子里，那似乎是一种屏蔽盒。

“公国的量子网络监控，多数安装在第6维度，你无法避开，唯一能做到的就是闭口不言。等你到达第6维度自然知道该如何避开，这是一种等级豁免。”

孟天稷望向远处的山川，想起了过去时常被监控逮到的一幕幕。说来也是好笑，那时不懂为什么师尊总是知道他在背后偷偷抱怨，还以为师尊会心灵感应。

“孟师，除了量子网络监控，信息流监控，还有特殊的追踪手段吗？”

“手段是有。”孟天稷有些感叹，“不过追踪不到你。因果推演，灵能感应，都找不到你，最后还是要依靠监控器。你佩戴芯片，身边还带着李道江，我随时可以找到你，连调取监控器信息都不必。”

孟天稷据实道来，也是想给林明提个醒，他其实很容易被人发现异常。

“我知道了。多谢孟师。”林明双手抱拳，微微躬身，向孟天稷表示感谢。

他其实已经获得了想要的东西——得到孟师的支持，化解对监控的焦虑。

从与孟师的对话中，他也隐隐听出了孟师对自己看重的原因。

他其实仍不能完美地隐藏自己，他还是有一些地方和常人不同。

他所说的消息，涉及的层次，有些是连孟师也不知道的东西。

而孟师也不再在他面前故端架子，二人心照不宣。

“你刚才唤我的方法，除非紧急，不要再用。此法名为‘唤灵’，极为粗俗。”孟天稷说道。

不知者无罪，但最近真是多事之秋，推不完的工作，使他极为疲惫。

反倒是星域守护者的工作更加养生，还有陶彦的父亲陶洵那种暴力退休的家伙，真是令人羡慕至极。

羡慕归羡慕，如果真的给他一个退休的机会，却不会选择退休。

寂灭终将到来，每个活着的飞升级都无法置身事外，哪怕辛苦一些也是理所应当。

“我刚才不是在念孟师的真名吗？”林明疑惑。

“怎么念的？”孟天稷此时倒突然显得无知起来。

“将孟师的声音、形象和名字连在一起念。”

‘是了，有这么一句。[真音为心音，真相为心相，真名为我名。]没想到原理这么简单，根本无需那些冗长的修饰和咒语。’孟天稷心中想着，尝试着念了一遍林明的名字，发现林明毫无反应。

‘此子果然不可用常理揣度……’孟天稷已经习惯了各种法门在林明身上统统失效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