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镇听着于谦桀骜不驯的话,哈哈的大笑起来,于谦听见笑声才意识到不对,赶忙抬头向上看,一下子就愣住了,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此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竟然是大明帝国的皇帝,朱祁镇。
愣了一下,于谦立刻回过神来,忙跪着恭敬的拜道:“罪臣于谦拜见陛下。
“哦,起来吧。”朱祁镇表面平静的回答着。于谦这才坐了起来,面色也恢复了平静,这时袁彬也从后面拿来一把椅子,服侍朱祁镇坐下后便离开了。
沉默片刻,于谦见朱祁镇没有开口的意思,竟然又跪下了,说道:“臣在狱中听闻郕王殿下死后,悲痛欲绝,幸有陛下,才不至于郕王殿下身后之事过于寒酸,臣代郕王殿下谢陛下隆恩。”
朱祁镇听见这番话后满满地无奈,看着跪在地上的偶像自己的心中升起了无力感,看来于谦还是认为自己不过只是一个趁弟弟病危篡权的废物,哪能比得上自己那领导了北京保卫战的弟弟分毫,朱祁镇的本意是今天和于谦聊完后,就顶住内阁巨大的压力把他外放巡抚,在不济也让他舒舒服服的在南面待一阵子,等过几年就把于谦召回来,可现在看来并不妥,最起码要将自己的地位在偶像心中提上来,哪怕只有一点点呢。
朱祁镇想通后也就不再生气了,而是平静的回答道:“那是朕的弟弟,朕当然要这么做。”朱祁镇说完后感觉自己还没消气,接着打趣的说道:“爱卿在这诏狱里,感觉怎么样啊!”
“托陛下的福,臣一切都好。”于谦说的当然不是客气话,自己作为一级政治犯而且是可以威胁到面前这位皇帝统治的正统性合理性的要犯,却可以一个人住在诏狱深处,衣食无忧,自己提的条件也几乎都被满足,如果之前还有可能是那些锦衣卫照顾自己,可今天朱祁镇出现后,于谦明白自己所收的这些优待全都是面前这位皇帝的授意,但即使这样,于谦还是认为自己难逃一死。
收起凭空出现的怪想法,于谦看着铁栅栏外的朱祁镇,等待着他的下一次问话。
朱祁镇仿佛没有听见于谦的回答,但并不是朱祁镇走神了,而是在思考怎么安排于谦,片刻后他回过神,这次他问出了送命题:“于谦,你认为朕为何会在土木堡大败?”
朱祁镇当然不是因为没有话题才问于谦这个问题,事实上,从他来到这个世上缓过神后就开始思考朱祁镇为何会在实力几倍于瓦剌的情况下还会输,当然现今朝臣把这次大败的结果都推给了王振,不过朱祁镇想听听于谦是如何说的,而此时朱祁镇显然还没意识到自己的这位偶像到底有多能喷。
于谦听到问题后再一次感到惊讶,他怎么也没想到朱祁镇竟然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不过这更坚定了自己的命运——在这次对话后被处死,于谦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准备自己这一生最后一次奏对。
朱祁镇见于谦又要跪下,心里暗道又来!无奈的说道:“快点起来吧,别再跪了。”
于谦就像没听到一样,仍然规规矩矩的行完礼,仪式感满满!
于谦起来后,神情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严肃无比,让朱祁镇始料不及的是,于谦严肃了不到三秒,就开始大笑,要不是了解于谦,朱祁镇就想反身走了,一会跪下,一会大笑,这不就一深井冰么,朱祁镇傲娇的想着,随即他皱眉道:“爱卿何故发笑?”
赶走了进来救驾的袁彬,于谦终于不笑了,开始阴阳怪气的说道:“想当年,陛下何等英姿,效仿我太宗皇帝,亲自北征,瓦剌各部看见陛下的神资后无不仓皇逃窜,陛下无奈只好率兵凯旋回京,一路上为保护田地宁可绕路下马也不踩踏农田,最终虽被瓦剌小人偷袭,但也足可说明陛下乃仁义之君啊......”
朱祁镇听见第一句就意识到不对,后来更是越听越郁闷,甚至连灭口的冲动都有了,不过转念一想,这些事情又不是自己做的,而是之前那个怂蛋软蛋王八蛋做的,在心里又骂这幅身体的前主人几句,好像也没那么生气了。
自己已经缓过劲了,而于谦哪里还在不停的阴阳怪气,朱祁镇不愿在听下去,刚忙说道:“够了够了,你就别再嘲笑朕了,朕想听实际的。”
于谦这才意识到自己稍微有点过分了,正色说道:“陛下,朝廷上为了保证陛下的声誉,将土木堡之变的所有罪责竟然都推给王振,陛下难道不觉得可笑吗!太宗为了平衡锦衣卫设置了西厂,先帝为了平衡日渐强大的文官集团,竟然开始让太监读书,请恕臣无礼,臣以为太监参政就是我大明灭亡的隐患!”
朱祁镇心中嘀咕,朕的儿子还设立了东厂呢,最后不照样在明末没打过强大的文官集团?开了时间挂的朱祁镇清清楚楚的知道,虽然大明确实被太监坑的不清,可最后导致大明变成大萌的首功当属这些文官,文官甚至把皇帝喷的不能自理,万历被这些人搞烦后甚至几十年不上朝,虽然此时于谦的屁股有点歪,但朱祁镇还是打起了万二分的精神,准备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