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柱耀眼夺目，熠熠辉煌，却转瞬消逝，宛如梦境。

水波海浪一般的气息骤然一滞，然后翻滚得更加剧烈，沸腾一般收缩膨胀，最后轰然炸裂，化作狂暴的雨线直直落下，将界碑边缘破碎了的土地迅速化作了一片不见边界的湖泊。

“兰心湖？！”穆织染见了这幕震惊得话语脱口而出，拉着顾经年不再顾及其他：“走！”

“不然会死！”

顾经年没有犹豫，跟着穆织染就要逃，没有在意他是怎么知道兰心湖又是怎么知道会有危险的。

就在此时，天地间裂开了一道缝隙，吞噬了不少从天而降的雨水，散布出了些许红色的雾气。

红色雾气一出现，此方空间顿时变得浑浑噩噩，一道身影摇晃着走出逐渐变得清晰，天地似乎只剩下了这道身影！

裹在身上的破布随风乱舞，一张脸上布满了伤痕，倒刺与尖牙从嘴中伸出，混乱地交错密布，双眼空空洞洞。

与身体比例奇怪的枯瘦的双手杵持着一杆破损严重的鱼叉，同样枯瘦且诡异纤长的双腿后有一条干焉的鱼尾。

“人鱼？海妖？还活着？！”穆织染再次震惊，感受到那身影散播的威压，脸色苍白：“妙天境？玄天境？！”

同时他也大概明白了那裂缝是什么地方，低下头慌乱地向着顾经年喊到：“不要看那裂缝，不要感受不要回应！”

“那里是……吉祥天！”

可惜已经迟了，顾经年呆呆地看着那道走出的人鱼身影，没有觉得恐怖，反倒感受到了一种哀伤。

同时目光也不可抑制地越过了人鱼投向了那红雾弥漫的时空裂缝，裂缝中他看到了满天的金色星辰，与一轮弯弯的细长银月。

心神剧震的刹那，一缕红色的雾气如有生命一般停止了无规律地浮动，像是蛇一般曲起中段，吐着信子一样感应到了顾经年的方位，极为阴冷又防不可防地飘了过去，在谁也没有察觉到的时候钻进了顾经年灵魂深处。

顾经年全然不知，弥漫的红雾却在这一时刻收缩回了裂缝，裂缝愈合，天地恢复了清静明朗，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安全了？”顾经年愣了愣，不由问道，穆织染凝视着前方，缓慢地摇了摇头。

既然不知道是否已经安全，就以还处于危险境地去对待。

身体状况极惨，宛如死尸一般的人鱼察觉到了裂缝的离开，无力地抬起头，眼眶中留下两行浑浊的血泪，悲痛喊到：“神啊……为什么离我们而去？”

语音未落，他的气息迅速跌落，像是经受了漫长时光的冲刷迅速衰老一般，从玄天境跌倒了入玄，又从入玄平稳地过渡到了去凡，至此甚至还在缓慢衰落着。

顾经年与穆织染对视一眼，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两人所想相同！

走！

这里动静如此大，即便他们能尽快解决那个莫名嚣张的家伙与古老人鱼，他们也深入不了宝库就会被赶来的人追上，到时不但不会有任何收获，想走也走不了了。

两人没去人鱼的方向，齐齐奔向了还略显懵逼的嚣张来客，然后在他做出动作时忽地分散，向两边撤退，让小嚣张再次懵逼。

古老人鱼愣愣地没有丝毫动作，就这样看着两人离去。

顾经年回头看了他一眼，觉得有些可怜，同时又感到惋惜：“错过了一个发掘历史真相的机会，也不知他会迎来怎样的结局。”

忽地心有所感灵犀一闪，顾经年急急停下了脚步，施展起了御风之力，因为前方凭空出现了一道风刃！

“新的敌人，入玄者？”顾经年心中愕然，操控着前方的风之力削减着风刃的威力，最后只剩薄薄的一层抵达了面前。

防御玄符展开，铁皮显现，顾经年伸出手掌挡在面门之前，“啪”地一声挡下了这一击，掌中只出现了一道白印，微痛。

顾经年欣喜，在御风之力有所进步后，他手段全开也能勉强抵挡一下入玄者了！他还有“锐利一击”与“青木玄雷”作为底牌没用！

“咦？”出现在前方的人影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家伙竟然能在他的一击之下不伤不死，还运用了熟悉的风之力。

顾经年没有做多的动作以免刺激到对方，赶紧说道：“我们没有恶意，可以马上离开。”

现在可不是缠斗的时候，尽快离开才是正道，服些软也没什么。

“离开？得罪了我们兄弟俩就想如此离开？”那道人影活动着肩颈，狞笑着向顾经年走去：“我们乃上界天人，偶然发现了此地的秘密，却被你们撞见。”

“冒犯了我们的天人威严，你们只有跪下认罪！”

“你这家伙有些古怪，让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有与入玄者相匹配的力量！”那道人影说罢便用顾经年反应不及的速度向他袭来。

感受着那种压迫力，顾经年才想起各境界真正的划分标准是什么，单纯的力量与速度！

不论技巧，就是这两项的数值他就比不上对方。

“欺人太甚！”顾经年发狠，眼中涌现疯狂，不退反进也向着那人影跑了过去，右手雷光闪烁，就待爆绽开来：“不能慌，狭路相逢勇者胜！打不赢又如何？我死都要咬你一口！”

穆织染想要前去支援顾经年，却被反应过来的小嚣张拦了下来：“哈哈哈哈！这就是与我们两兄弟做对的下场，那家伙死定了！”

穆织染虽然焦急，但并没有慌乱，见一时摆脱不了小嚣张，便放弃了营救顾经年的意图，猛烈地攻击着小嚣张，弄得他再笑不出来。

小嚣张只有初入去凡境的水平，对久经锻炼的穆织染没有太大的威胁。穆哥儿只待寻到小嚣张的破绽，便能用玄雷之力一举将其拿下。

而另一边的局势却堪称糟糕。

看着对方的身影在眼前迅速放大，其脸上狰狞狂妄的笑容也在眼中越来越清晰，顾经年奇妙地平静了下来，无悲无喜，就要拼尽全力。

一柄鱼叉突兀地出现在了就要碰撞的两人中间，寒意弥漫，地上的草植冻结，鱼柄两侧两人的速度不由变慢。

虽然人鱼老哥的气息降到了去凡境，但他的妖族血统让他能够在这个阶段提前使用天赋本命的力量！

大嚣张脸色顿时变得难看，咬牙切齿道：“你这个该死的妖物！”

“本来打算对付了这两个目无王法，干扰我们两兄弟执法的低贱小子再来解决你，你却自己送上门来了！”

说罢他便挥拳打向握着鱼叉的人鱼妖怪，拳风呼啸，逐渐凝聚为了风刃。后者却不见躲闪，似乎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千钧一发之时，一个泛着铁光的拳头率先打中了大嚣张的侧脸。

脑袋向一边扬起，发簪断裂头发飞舞，脸颊凹陷，一颗牙齿带着血丝飙飞了出来。

时光仿佛变慢，下手的顾经年惊讶地看着这一幕：“得手了？这就得手了？”

大嚣张猛地收回下巴，后退了一步，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顾经年：“你打了我？你打了我的脸？”

“我要你们死！”大嚣张大吼，两臂猛地交错然后拉开，周身气旋环绕。

顾经年却是不惧，见人鱼老哥举起了鱼叉，也磨牙霍霍地激起手中雷电，就要正义地围殴大嚣张。

两个伪入玄，还打不过你一个？

顾经年冲了上去，顾经年手中青雷炸开，顾经年眼中映出了惊愕的大嚣张，顾经年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笑容。

顾经年吐血，顾经年跌落，顾经年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那柄穿胸而过的鱼叉。

呛出一口血，打湿了罩着嘴巴鼻子的黑布。无有余力去擦，顾经年艰难地扭头，满嘴鲜血地看着人鱼问道：“为什么？”

愤怒，不解，委屈，难过的情绪被感官放大，甚至压过了疼痛，他现在只想要一个答案。

人鱼干瘪的眼珠一轮，转向顾经年，张嘴沙哑地说道：“我恨你们。”

“我狠你们人类！你们都给我去死！”

人鱼凄厉嘶吼，声音冲上天空，震散了夜空中的浮云。

顾经年颓然，望着天空呢喃：“还是没有星星和月亮啊。”

“多么香甜的血液，就用你的生命换取我的复苏吧。”人鱼耸了耸他只剩两个小洞的鼻子，张开恐怖的巨嘴，向着顾经年肩膀咬了下去，吮吸着血液。

顾经年思绪开始发散：“小胡不是说妖族不血食人类吗？为什么我现在在被吸血？”

“他究竟为什么要伤害我？哦对了，海妖一族被人屠族，被‘人’屠族，难过他会怨恨人类啊。参与屠杀妖族的不只是半妖们。”顾经年想起了之前在翻译机上看到的文字。

“将背后交给敌我不明的家伙，我还是太嫩了啊，太容易相信他人，一厢情愿地认为他会帮助我。”

“还有我是不是要死了？”

耳边传来嚣张的笑声，是大嚣张。

“哈哈这就是你与我们做对的下场，我们是天人，天意站在我们这边！”

霹雳横空，震耳欲聋，暴雨再次落下，而大嚣张的话语在顾经年听来逐渐变得模糊。

感受着雨珠打在脸上的微弱刺痛感，感受着温度随着血液流失，感受着颈间不断注入的寒冷，顾经年眼瞳开始扩散。

嘴唇丧失了血色，嗫嚅几番终于张开：

“好烦啊，这雨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