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红海这一天吃了一肚子气，一看时间不早了，赶紧驱车载着王丽娜朝着医院的心理咨询室去。

路上等红灯的空档，暮红海看了一眼贺言的纸条，上面写着贺言电话，还有一句话：如果嫂子病情有需要我的地方，一定要用我试试。

“胡闹，哼。你又不是心理医生。”暮红海将贺言的电话团成一团丢进了车子里的垃圾桶。

贺言留在茶屋里将餐桌收拾了一番，像是没人来过的样子。

十分钟后，赵导赶了过来。

赵导满面威严，贺言刚送走一个满脸威严的人，又迎来一个。别说，看起来二人生气的样子还真像。

“言仔？”赵导坐了下来。

贺言站在原地对着赵导鞠了一躬“晚辈贺言，给赵导请罪了。”既然要见面，贺言就做好了坦诚身份的准备。

“哦？何罪之有啊？”赵导将帽子一摘，随意的撇在了桌上，顺便捋了捋头发。

“晚辈罪责有三，其一：那天晚上不知道赵导是被精神病患者们戏弄了，没及时救下赵导。”

“哼！”赵导狠狠瞪了贺言一眼“还有呢？”

“晚辈当时玩的兴起，也加入了杀猪行列。”

“然后呢？”

“表演拔猪毛的时候，太投入了，晚辈还薅了您一撮腿毛。”

“怪不得我腿还是肿的，你小子，可真牛！”赵导哼了一声，贺言忙屁颠屁颠的给赵导斟茶。

“你是贺言是吧。”赵导喝了一口茶水，摇摇头“这茶没有我的大碗茶喝起来尽兴，啥玩意啊，一口就没了。”

“赵导，您这一口啥玩意，值300块。”

赵导看了一眼茶杯，喃喃“真贵，还没有我们老家的大碗茶好喝。”赵导放下了杯子“行了，咱们就开门见山吧，你找我来做什么？”

“赵导看了直播视频才答应我赴约的，说明赵导也是看到了直播带来的效果，想要找我合作呀。”贺言又为赵导倒了杯茶。

“哼，你小子鬼鬼道道的，一点也不像星耀说的那么没脑子。”

“不不赵导，星耀说我没脑子我就没脑子，星耀说我QB男演员了我就是QB男演员了。”

赵导抬眼打量着贺言，贺言说这话的时候，不愠不火，像闲话家常一样平和，这话的意思很明显，星耀说我没脑子，可您觉得我并不是没脑子，星耀说我QB男演员，那我真的就强暴男演员了吗？

“你的过去跟我没关系，虽然说你QB男演员未遂，但你又没QB我，我没有证据怀疑你，现在这社会人嘴两张皮，真相也是嘴说的，造谣也是嘴说的，我没亲眼见到的事，不信。”

贺言感动的热烈盈眶。被污蔑的时候他没哭，被解约的时候他没哭，财产被卷走的时候他没哭，此时此刻他突然想哭了。

刚才忘了朝暮红海拿借的钱了啊……想到这一茬，贺言的一阵心酸，眼泪不听使唤的往下掉。

“这么说吧，我看了你的直播，挺搞笑的，应变能力不错。还有你将嬷嬷演成皇帝的戏，那个镜头非常棒，小全景抓人的时候，你的身体语言很自然很协调，半身景的时候，你将肢体语言更多的推到了上半身，尤其肩部以上，倾斜度掌握的不错，特写部分可以说是点睛之笔，你的脸部线条带着天生优势，加上你很会运用自己的优势，皇帝面部特写的时候，我看你并没有将眼神用力，而是更多在面部上，这非常好，因为如果眼神用力反而会忽略了面部表情。至于徐导，也是业界不错的导演，他的镜头拿捏的很准，看来你二人配合的很默契。”

“谢谢赵导夸奖。”

“《战长安》的本子我看过，有些场面也很恢弘，特效扣绿的地方也不少，虽然我是电影导演，但对这部剧应该能有些更好的建议。”

贺言不露声色的眼睛一亮，继续听赵导说下去。

“我可以去做《战长安》的副导演，但我也有我的条件。”

“您说。”

“酬金按照我平日的给就可以，另外的条件就是：不准是暮红海的剧本。”

贺言马上就哭了，赵导您这说什么屁话呢，《战长安》原本就是暮红海的剧本，您现在说可以做《战长安》的副导，却不能用暮红海的剧本，这不是摆明说就是不去吗？

“如果做不到的话，我肯定不去。”赵导坚定道。

“赵导，今天我也谈了一天的工作了，其实我也有点累了，想必您也累了一天了，要不咱们先放松放松大脑，说点其他的。”贺言抄起一张纸，写上了句话，之后将纸折好，压在了茶杯下。

赵导见贺言有心打断，也没再说下去，专心开始往嘴里倒茶，小杯子喝起来不解劲，干脆抓起紫砂壶往嘴里灌。

突然，贺言搓了把脸，原本满面的笑容一扫而空，转眼满脸都是戾气与愤懑。

“赵导，咱就不绕弯子了，其实我跟你说实话吧。我他妈看不上暮红海不是一天两天了！”

赵导的茶壶插在嗓子眼，仰着头石化在原地。

“你以为我真的就那么在意暮红海的小剧本？我已经身败名裂了，我忙来忙去也没什么卵用，到头来也只是为他人做嫁衣。其实这一次我接近暮红海，面上是为了徐导为了华美来求剧本，心里是想趁机干一票大的。”贺言翘起了二郎腿，从兜里摸出一支烟，伸手挡住风点烟，从鼻孔里吐出烟圈。然后用舌尖顶了顶腮帮子，肩膀耸动，干笑了两声。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赵导满脸惊愕的看着贺言。

贺言伸着舌头舔了舔嘴角，伸手兜着后脑勺搓了把头发，看向赵导“没意思。”

赵导警惕起来，刚才还放松的姿势突然紧绷。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合作的事，以后再商量。”赵导就要起身。

“赵——导。”贺言拉长了声音，起身一把将赵导按在了椅子上，贺言的力气大，赵导根本没法挣脱。

贺言为赵导斟了杯茶“你装什么，你不也是看他不顺眼很久了，我之所以能约你出来，跟你坦诚相待，还不是看在你们不睦已久的份上吗？赌气的感觉很憋屈吧，很想有个人来解决掉这件事吧。”贺言从赵导背后附身，望着赵导面前的茶杯“赵导，你讨厌暮红海，我讨厌暮红海，我需要钱，你有钱，多么合拍的合作方式啊。”

赵导坐在椅子上，肩膀微微颤抖。

“给我200万，我拿钱走人，一星期内，暮红海车祸，家破人亡，您看这热点，爽不爽啊。”贺言咯咯咯的笑起来，额头青筋暴起，眼神专注的盯着茶杯，就像一只恶狼盯着待宰的羔羊。

“你就不怕我报警？”赵东升眼神阴鸷，寒意一层结一层的涌上脸。

“哇，好恐怖啊，我好怕！”贺言将手挖进嘴里，眼神里充满了惊恐，转瞬间又突然爆发出大笑声“赵导，我已经上了绝路了，我怕什么？我一切都没了，我的名声、我的前途、我的财产，我的妻子，一切都离我而去了……”贺言脸上的笑意逐渐褪去，眼中带着忧伤与落寞，下巴不断颤抖。

“我像一只丧家犬一样来求暮红海，我求他帮帮我，好歹他也算我的粉丝，可他不但不帮我……”贺言盯向赵导“还羞辱我。”贺言紧皱眉头，脸部扭曲在一块，伸出食指，一下一下的点着自己的胸口“我好伤心啊，是你们，一步一步将好人逼成了坏人，你们该死，该死！”贺言紧咬牙关，面部因为盛怒而充血涨红，脖子上的青筋与血管因为愤恨而根根凸起。

“贺言，贺言，别冲动，别冲动，你先冷静，冷静……”赵导此时感觉口干舌燥，呼吸困难，他一遍遍重复着叫贺言冷静，自己也在不断的冷静“你要钱，我可以给你，我帮你，你是个好人，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回头吧，趁着现在还没做出什么后悔的事，你可以东山再起的，别想不开，别做傻事，乖，赵叔叔一直在，赵叔叔帮你。”

赵导不敢大声呼叫，也不敢乱动，现在的他在门里面，贺言则在门口，他但凡有点举动，惹怒了贺言，贺言有了什么过激行为，自己都将非常危险。

“回头，我还能回头吗……”贺言双目迷茫，缓缓蹲下身子“回了头，我老婆还能要我吗？”

“能能能！不不不，不要，也不对，你会遇到更好的，天涯何处无芳草，好马不吃回头草，赵叔叔认识的好女孩多了，赵叔叔给你介绍，乖，快冷静下来。”赵导脸色苍白冷汗频频，好言好语的劝着贺言。

“那天我约前妻出来，我想跟她重温一下我们以前的浪漫。我牵着她的手，就像从前一样。”贺言将左手覆盖在脸上，闭上眼睛，心满意足的嗅着手心的气味，贪婪的像是缺氧的人吸食氧气。

“可是，她说我身上有一股馊味，一股廉租房的味道。”贺言猛一睁眼，一束幽怨的眼神从指缝里蔓延而出。

贺言将五指从脸上慢慢移开，用眼神来回打量自己的手指，就像一个丧失理智的变态艺术家，在欣赏自己的某项杰作“我一怒之下，就推了她一把，你猜怎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