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言将空洞的眼神从五指游移到赵导脸上,突然狂笑起来“她死了。”
赵导只感觉脑袋嗡的一声,血压一下子升了上来,站也站不稳。
“然后她就安静的闭着眼睛躺在那。”贺言跪倒地上,伸手抚摸着不存在的尸体“这时候她多美啊,永远也不会离开我了……”
贺言继续狂笑,笑到鼻涕口水淌了一地,就像个发狂的疯子。
“赵导,赵导?你说,暮红海要是也安静的躺在地上,会什么样?”
咔嚓!赵东升的将茶杯摔在地上,抓起茶杯的碎片抵住贺言喉咙,咬着牙低沉道“你敢动我儿子一指头,试试!疯子!疯子!”
赵东升的浑身都在剧烈颤抖,眼珠凸起,气喘如牛,手上的碎陶片印在贺言脖子上落下一道红痕。
“赵导!赵导!”贺言忙将双手举过头顶,打断了赵东升。
赵东升根本听不进去,掐住贺言脖子的手越来越沉。
“赵导!Cut!”
听到这句,赵东升这才反应过来,贺言猛烈的咳嗽了一番,伸手指了指桌子上事先压好的纸条。
赵东升茫然的放开了贺言,快速抓起纸条打开,只见上面写着一句话:赵导,我发现你与暮红海好像关系匪浅,您对暮红海的感觉,我从我爸爸对我的感情中体会过,为了试验您,不能不出此下策,所以这一切都是演戏。
PS:赵导您看我演坏人像吗?日后这种角色我能挑起来吗?
赵导一瞬间瘫软在地,大汗淋漓,马上他苍白的脸色逐渐回血,缓了很久,终于伸出手指了指贺言“你!你!哎,你可气死我了!”
喘了好一阵,赵导的胸襟也被汗湿了一大片“你刚才的演技,要不是留了字条,我肯定不会放过你。”赵导说完又想起了什么,打开了百度查找了一下贺言前妻,见她还活得好好的,这才算是放下了悬着的心。
贺言恢复了原本的和善微笑,赶紧扶起赵导“赵导,我不知道您与暮红海父子二人到底经历过什么,我一个局外人不好劝,但是我知道您二人都是不错的人,您愿意不计前嫌的帮我一个外人,为什么不能帮帮您的亲儿子呢。换位思考,他愿意帮助我一个穷困潦倒的外人,怎么会不愿意原谅自己的爸爸呢?”
贺言收拾着碎掉的茶具,又为赵导倒了杯茶水,赵导从刚刚的余悸中缓了半天才缓过来。
回忆起以前的事,赵导缓缓说起来“他不会原谅我。当年他是写喜剧小说的,可我因为他写的东西不够正经,不够大气,强行撕了他的小说,那是他的处女座,之后他偷着写小说,因此成绩一落千丈,被我发现后狠狠揍了他,他离家出走,十五岁的孩子,自己跑出去打工,自己写小说,但后来他再也没写过喜剧。”
贺言若有所思“天下父母都是望子成龙的,可能是方式粗糙了一点。小时候,我爹也经常为了改掉我爱摸插销的习惯,就拿电线电我。”
赵东升叹了口气“我不是不叫他写喜剧,是因为他写小说耽误成绩,他误会了,觉得我讨厌他,不认可他写的东西,直到现在他也不认我这个爹。”
“所以您大半夜跑去七环听相声,也是因为想多了解喜剧?”
“我是个没有喜剧天分的人,我也不太喜欢那些,可能是人老了,就感性了,半夜睡不着想起海月小时候,想起他的第一部小说,就开着车,去我们以前老房子的地方散心,老房子以前在七环,我绕着七环一圈一圈转悠,正巧赶上有人说相声,就一连听了七天,谁知道,还出了这么大的乌龙。”
“或许您儿子也再等你原谅他,你们都犟,总怕先低头的那个会丢脸,只差一人先迈出一步。”贺言道。
“难道你有办法?”
“我有办法。”
“你说说看。”
“具体办法待会详情跟您解释,您得先告诉我您亲家的音容笑貌,性格长相,行事作风。”
赵导吞了口口水玩笑道“干什么,你想打我亲家主意?我亲家去年驾鹤西去了,哎,那个老东西,一声招呼不打就走了。”
“首先对老爷子表示哀悼,其次没有冒犯老爷子的意思,但这些信息都是关键,您要把这些一字不落的描述给我,最好有老爷子生前视频和照片。”
赵导虽然不知道贺言到底要做什么,但看这几次他的作为,还算机灵,如果真的能缓和了他们的父子关系,何乐不为。
“行,没问题,我和赵海月虽然不合,但和他岳父我俩是老朋友了,他岳父的性格我太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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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环一所环境优美的中式别墅内,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
午夜两点钟,别墅的灯光亮起。
“王姐!王姐!快打电话给姜医生!”暮红海一边抱住王丽娜,一边拍着她的后背“老公在呢,老公在呢,别怕。”
王丽娜痛苦的哭喊着,瘫坐在地上,用头撞击着床头柜子,幸好早有准备,这些床头柜子早就被换成了海绵层。
“爸——爸——你别走,娜娜还没在您面前尽孝呢,爸,爸,你还穿着那件掉色的褂子呢吧?你胃病又犯了吧?爸,我妈已经走了,你别走,我想你!”
王丽娜撕心裂肺的喊着,眼泪哗啦啦落下来,暮红海的心跟着碎了,红着眼睛抱着王丽娜。
王丽娜伸出手使劲的薅着头发“又来了!它又来了!为什么不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的孩子吧,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啊!”
姜医生距离暮红海的住址不算远,一阵的功夫就迅速赶了过来,看到眼前这一幕,忙蹲下身来,安抚王丽娜。
“娜娜,你快看,是姜哥哥来了,快看姜哥哥给你带来什么好玩的呀。”姜医生从包里掏出一只草莓口味的棒棒糖,王丽娜缓缓停止了哭声,看向棒棒糖。
“是我爸爸叫你来的吗?”王丽娜吸了吸鼻子。
“对呀,爸爸说娜娜要乖,听姜哥哥还有赵哥哥的话才是好孩子呀。”
王丽娜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接过棒棒糖搁进嘴里,片刻后安定下来,缓缓睡去。
暮红海松了口气“姜医生,娜娜的病情是不是又严重了?”
“中度抑郁是很难治愈的,况且现在她有身孕,不能服用抗抑郁药,也不能打安定针,只能靠心理疗法缓慢治疗。”
“为什么娜娜犯病的时候就会喊爸爸?而且还表现出小孩子的样子?”
“这是抑郁症患者的应激反应,因为在她印象中,只有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她才经常与爸爸见面,潜意识里形成了一个观念:她是小孩子,爸爸才会回来。”
姜医生轻叹口气“赵先生,像这样的病情,不配合药物与物理治疗只会越来越严重,我想我们还是得尽快解开她的心结才行,否则无论是您爱人本人,还是您的孩子,都会受到巨大的伤害。依您对爱人的了解,最好赶快找到一个愈合心理创伤的突破口,我们才能配合您尽快为她心理治疗。”
“娜娜的心结就是我岳父,岳父去年去世的时候,娜娜没能见上一面,最后落下了心头病。”暮红海紧紧皱眉。
送走了姜医生,哄睡了王丽娜,暮红海呆呆的坐在床边。
如果真的用演戏来催眠娜娜,会不会有效果呢?
可是真的演戏的话,找谁呢?演艺圈他倒是认识不少演员,但大多都是点到为止,没有朋友关系,这样的事,他还是不太放心交给别人去做。况且身形外貌还要接近岳父的人,还真不多。
这事不能让太多人知道,他怕会伤害到自己的家人。
思来想去,暮红海想起了贺言,贺言的手机号码已经被扔了,但暮红海其实有存着他的号码,于是打通了电话。
“喂?”
“喂哪位?”对面响起了贺言慵懒的声音,片刻,又打起了呼噜。
“我是暮红海。”
“啊赵老师,我贺言。”贺言一瞬间精神了起来。
“我知道,贺言,关于我爱人的事,你是不是看出什么了?”否则他为什么要塞纸条给自己?
“是啊赵老师,抱歉你上卫生间的时候,我听了一耳朵,我觉得我能胜任你岳父这个角色。”
暮红海捏了捏天应穴“只要不伤害到我家人,你就演吧,但是关于我岳父的样貌性格……”
“您放心赵老师,这事包我身上没问题。”
有没有问题贺言不知道,能不能演好岳父并为王丽娜找到发泄口,对此贺言只有1%的把握,但贺言已经感觉胜券在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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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阳光和煦,暮红海下厨为王丽娜做了一份草莓味松饼,榨了一杯鲜橙汁,剥好两颗水煮蛋。
王丽娜悄悄潜入暮红海身前,从操作台另一面探出头,嘿嘿笑道“宝宝,看看你爸爸为我们准备的早餐,还不谢谢爸爸!”
暮红海看着王丽娜精神好转,悄悄吁了口气“娜娜,今天,可能会有客人来访。”
“哦,好~”
刚做好早餐,就听到有人按门铃,王姐打开门,只见两位中年男人站在了门口。
一个身材短粗,不怒自威,一个身材高挑,但是驼背含胸,像是一只螳螂,带着猪八戒的面具,看不清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