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几人离开后,张青犹豫再三,还是上前开口。
“公主,把实情告诉他们兴许更好。”
郁烨摇摇头“太侍认为,我是以此激他们尽心寻药。”
张青没有说话。
“你的揣测无误,但并非我不愿告诉他们,若是这批药真实效用透露出去,难免会招致有心人觊觎。”
“为保万无一失,还是越少人知晓越好。”
“臣擅自揣度公主心思,还请公主恕罪。”
郁烨回头,看着垂手而立的张青,垂下眼眸“郁烨自知所行多有不当之处,往后还需得您指正一二。”
现在张青对于景宁公主一言一行的转换渐渐熟悉,他心头微动,随即拱手行礼,“臣自当竭力辅助公主。”
此时,外头突然传来嘈杂响声,伴随着哭声叫骂,一行人挤涌进衙门。
郁烨定睛看去,发现正是出门不久的朱正几人折返回来,还带着个五花大绑的男人。
只是扫过一眼,她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
“将人丢到院落中央!任何人不许靠近。”
说完这话,郁烨的视线落在众人身上“你们可有沾染他的血渍?”
围站在院中的人亲眼目睹怪物咬死了人正惊魂未定,听到这话面面相觑,还是摇了摇头。
“几人都将公主的话记挂着,只是有个人被他咬死了。”朱正眼神一凛,上前道。
“谁?”郁烨警惕发问。
“巷口打更的,她媳妇正守着尸首。”
几人谈话间,被绑的人在地上挣扎,嘴里传来咯咯磨牙响动。
察觉药人动静,郁烨回过头,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将打更人的尸首连同这人,一并烧了。”
没有丝毫波动的声调响起,周围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人可还是活的啊,就这般活活烧死?
“不过是得了狂犬病而已,有必要下这般狠手?”人群中传来质疑声。
“狂犬?”郁烨听罢,轻轻笑了,她没有立即解释,随手一挑,取过身边朱正腰间配剑。
见她正走向地上的人,张青紧张道“公主不要过去!”
“无妨。”堪堪走至那人三尺之远停下,郁烨轻眯起眼,拔开剑,信手一划,便把那人的袖口割开,露出他手臂上深红张乱暴起的血管。
接着,她用冰冷的剑尖挑起他的下巴,左右打量。
“诸位可有见过狂犬病人是这般模样的?”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立刻议论纷纷。
郁烨收回手,重新将剑递给朱正“既然有了第一例,你们往后可得万分注意了,谁知道这东西有没有咬过别人。”
“是。”朱正接过剑,正色应声。
一旁的张青也是头一回见到血狂症病人,他隔远静静观察,突然视线紧盯在一处。
地上那人鬓角处,正有道不大不小的古怪烙印。
他眉头紧锁,脸色变得煞白,随后似气血上涌般,眼涨得通红,袖口下的双拳握紧。
“朱正,此事自有衙门处理,先将百姓送出去!”
平日严肃正经的人言语中若带了怒意,更是威慑万分,朱正一愣,随即同其余几人将看热闹的百姓都驱赶了出去。
见院中已无旁人,张青快步走到郁烨身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太侍?你这是为何?”郁烨显然被他这举动惊到,下意识想将人扶起来。
“公主,臣……隐瞒了一处私牢,此人,正是从这私牢逃出的。”
郁烨的手停滞在空中,顿了片刻,她还是继续将人扶起,可张青却不愿站起来。
同样震惊的还有朱正王生几人。
“如今事态紧急,请公主暂搁追究臣之罪责,先随臣去一个地方!”
郁烨表情渐凝,缓缓吐出一字“允。”
谁都没有想到,张青竟把他们带去了陈振的私宅。
偌大一个宅府,早已人去楼空,空荡荡的漆黑院落中莫名使人心慌。
朱正等人举着火把,将郁烨护在中央,自踏入大门后便跟随张青七拐八拐,最终来到一处极为隐蔽的院落。
那院子唯有一间屋子,看样子像是柴房,四周杂草原本修剪得整整齐齐,这时也冒出几只碍眼的草枝,门正对着口干枯的水井。
“进去!”张青大步流星地上前,一把推开柴房的门。
那柴房也十分普通,除了没用的背篓杂物,周围都堆砌着已经劈好的干柴。
“先将这些东西移开。”张青挽起袖口率先动手,朱正等人见状也加入其中。
待将杂物移开,露出整面墙来,郁烨才察觉那处的不对劲来。
明明是堆放旧东西的地方,为什么只有这面墙没有柴木留下的痕迹?而且四周墙角都积蓄满了蛛网灰尘,但这里却是一尘不染。
郁烨亲眼看着张青朝着墙的正中央轻敲三下后,那墙体突然打开,冒出个铜蛇头,接着,他将手指放进蛇口中轻轻一按,墙瞬间开始抖动,并缓慢地往下沉。
不到片刻,众人身前便露出一道石砖砌成的通道来。
比起在这里打开了暗道,郁烨更加惊讶的是来这陈府路上之时,张青对她说的话。
他说自己与陈振多有间隙,但出奇的是他们在一点上达成共识。
那就是筑私牢以惩极恶。
顾名思义,他们就是将那些犯了极大的罪,又无证据不能按照律法定罪,或者位高权重,难以归案的犯人私自抓捕关押于此,严刑拷打,惩教兼施。
若是屡教不改,就只有死路一条,无论如何,他们也不会允许放他们出去继续害人。
率先实施此事的只有陈振,后来张青归乡,不知怎得说服了他,让张青一同加入。
陈惩张教,便成了这私牢运行的基本模式。
对于张青会有这种极端想法,郁烨倒是能理解,毕竟他从京雍无过致仕,也是权贵从中做梗的后果。
但一向唯利是图的陈振怎会愿意浪费人力物力去做这种无法公开,又对自己官运谋财无利的事?
不过至少因为张青的坦诚,她可能寻出那批药的下落。
从今晚那个血狂症病人出现开始,张青隐隐有种预感。
既然那些病人并没有从城外入内,那么城里出现的兴许一直被人藏在某个地方。
直到看见那人鬓角熟悉的烙印,张青才恍然大悟。
这人正是他们私牢里的犯人!
不如皇妹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