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坐榻,案桌,就连隔开两室都似乎是郊外别苑那竹屏风。
依旧是她喜爱的清茶,点心,样样摆放在她随手就能够到的位置。
但身前之人却给了郁烨全然不同的感受。
“许久未曾这般同你坐下喝茶了。”郁景治一身淡青长衫,素雅修静,黑发由一白玉发冠束起,他缓缓抬手,往浅绿瓷蛊内添水。
注意到郁烨的视线,郁景治放下水壶,缓缓出声:“晚晚这般看着我作甚。”
“皇兄想要做什么,直说无妨。”
郁景治不慌不忙地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糕点放进郁烨手边的盘中。
“母亲同莫辕风的关系,晚晚可是已经知晓?”
郁烨挑眼观察着对方神情,轻应了一声。
“你的记忆既已恢复,那便不用我多说什么。”
听见这话,郁烨眼中满是不屑:“皇兄的意思是父皇怀疑母亲与莫辕风有染,这才下令暗杀?”
郁景治不置可否。
“荒缪!”郁烨气笑了:“无凭无据,父皇与父亲这么多年的感情,岂是一两句污蔑可动摇的?”
“晚晚。”
郁景治面色不改,语调平静道:“许多事并不是这般简单,当年,蒋家的权势太大,以至于威胁到他触手可及的皇权。”
无需解释,郁烨便知晓郁景治口中的他是谁。
“他清楚,未来蒋家会成为悬在他头顶的一把剑,朝堂如此,他不能让后宫也如此。”
宫内宫外,虽是两方天地,却有同样的权与利需要制衡。
“当年母亲只身前往西境借兵,就是一箭双雕之利,为他解决忧患之后,再设计除去,晚晚知晓,若是举事,除了兵权,财源是万万不可或缺的,秦家为人你已清楚,一心傍附权贵,他们仗着商源财势,以皇后之位做交易,至于母亲,她若意外身亡,他不仅可以收揽秦家,也不会同蒋家交恶!”
“秦家若是主了后宫,因前朝无势,对于皇帝来说便是最好的状态,至于秦家人的嘴脸,秦皇后为嘉遇择婿你是最清楚的,她向来看不起箫家不是吗?”
郁烨捏紧了袖口,低下头垂眸不言。
“晚晚,若我再如以往一般懦弱,袖手旁观,你我的结局会如何?作为你的兄长,我必须寻出条路来保护你。”
“这就是皇兄同郁广冀联手的理由?可他如何欺骗于我,皇兄不是一清二楚吗?祖父与叔父并不愿看你同他来往,所以你便使计将他们派去北境?”郁烨倏然抬眼,质问出声。
“对不起晚晚,皇兄也是无可奈何,至于蒋家,我自然也希望他们置之度外。”
难道不是害怕蒋家一心保皇,才将他们选调吗?
郁烨怔怔然凝望对面之人,胸口一阵滞涩。
难道他真的要提前篡位,还要谋害父皇来报仇?可母亲那案存在诸多疑点,怎能就这般简单地决断?
但如今的她还能做什么。
过了许久,郁烨眉眼露出一丝疲惫,又问:“江家染坊之事要作何解释?殷歌呢?她就该死吗?”
“我本意是刺杀长玥,她的真实身份,晚晚比我更清楚,楚颖太子竟然敢潜入晋雍京都,他是在利用你!”
郁景治神情有些激动,见郁烨面色苍白,便放缓了语调:“至于殷歌……她是楚颖人,死了也无可厚非。”
原来他的皇兄早就知晓谢予迟的身份。
“谢予迟之事是我不该隐瞒于你,但殷歌……她并未做错什么……”
“晚晚,你要知晓,她既然撞破了我与郁广冀密谈,若是我不出手,郁广冀也不会放过她。”
见郁烨沉默不语,郁景治持杯饮下一口茶水,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阴翳。
“往后一些事,你还是不要插手了,只要皇兄在,便能保你无愈。”
“若是我说不呢?”郁烨冷冷出声。
郁景治倏然捏紧手中茶杯,眸色渐深:“晚晚,如今由不得你。”
还未等郁烨开口说话,郁景治便接着说道:“来人,从即日起,景宁公主禁足东宫侧殿,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放她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