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谢予迟丢了郁烨的荷包后,郁烨什么反应都吝啬给予。
但他倒是并不介意,每日依旧兴致勃勃的同郁烨说话。
接下来的行动都需在京雍城内,为了保险,他替郁烨易了容。
出于私心,他多用花功夫替郁烨的脸上多加了些肉,原先的惨白脸色也红润起来。
郁烨本是毫不在意外貌如何,但是无意间在洗漱时从水中瞧见了自己的模样后,还是白了谢予迟一眼。
以往他便无比嫌弃自己的瘦弱,如今失忆了审美倒是一点都没有变过。
此时他们三人换上了寻常的衣裳,按照城中商贾打扮,戾风成了个老马夫,而郁烨同谢予迟也变成了寻常商人。
至于两人具体的身份如何,尚处于待定状态。
郁烨最先提议兄妹,可是被谢予迟一口否决。
“景宁公主分明比我年岁大些,怎可以妹自居?”
那挪揄的表情,就好像在说你想装嫩?
郁烨再次缄口不言。
若是待会儿入江府,他想怎么编就怎么编吧。
对,他们要入江府,也就是曾经的江家染坊。
江筱竹一家早于八月返京,如今在京中继续操持着家中染坊。
据谢予迟查探,殷歌入京后,第一个接触的便是江筱竹,而且她们交情颇深,极有可能她会将边防布阵图。
所以谢予迟要进江家调查,以收购布料的名义。
早先他便派了戾风送去了拜访信,今日便是如约上门的那一天。
虽说过了年后,这天气仍旧没有暖和起来,地面还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渣。
当马车在江家门前停稳之时,江筱竹早已带着家仆候在门口。
戾风放好马凳,便向马车内开口:“少爷,江府已到。”
没一会儿,朱红色的轿帘被掀起,谢予迟率先走了下来。
他将自己的双颊垫得厚实,颧骨高了,嘴唇也刻意加厚,虽看上去年轻,样貌却是十分普通。
“江家主,在下陆双鸾。”
谢予迟先是向江筱竹拱手行了一礼。
江筱竹点头,回以抱拳,“见过陆公子。”
听见身后传来动响,便立即转身走向马车,朝上方之人伸出手。
看着主动递上来的狗爪,郁烨迟疑片刻,还是放了上去。
“这位是……”江筱竹见谢予迟牵着郁烨慢慢走上前来,眉目间温煦如玉。
“他的妹……”郁烨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被谢予迟率先抢过话头。
“曲晚芳,乃是在下娘子。”
“独鹤寄烟霜,双鸾思晚芳,两位可谓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江筱竹笑意盈盈地开口。
“江家主果然才情甚佳,着实令陆某佩服!”谢予迟笑着应声。
郁烨想要脱出那人手掌,反而被握的更紧,无法,她无语凝噎,只好由着他去。
视野流转间,郁转而打量起江筱竹来。
温婉雅清,端秀内慧,是郁烨对她的第一印象,柳叶细眉,黛眼鹅蛋脸,微厚的朱唇轻抿,她底下内衬月白襦裙,淡青素竹长袍,长发利落地由一青簪挽至头后。
同殷歌凌厉不同,江筱竹美如清荷,看着便让人觉得十分舒适。
“请陆公子携夫人随妾身入江府,二位舟车劳顿,先行用膳歇息,午后再由妾身带着二位去染房看货如何?”江筱竹道。
“那便多加叨扰江家主了。”谢予迟回答。
几斤半年,再次回到这江家染坊,郁烨还有些心有余悸。
不仅是因为她曾在这里遇袭伤了手臂,最重要的是,殷歌就死在这里。
走近内院,谢予迟四处探寻,一阵熟悉之感涌现出来。
“在下见这院中就有布料染缸,不如家主先领着在下看看布匹如何?”
醉翁之意不在酒,但江筱竹见谢予迟对布染如此上心,也不禁暗暗认可。
“既然陆公子想看货品,妾身自然奉陪。”
另一侧,郁烨已不知不觉落在两人之后,她的视线在偌大的染缸间来回转换,最终落在一处角落。
情不自禁地抚上外袄之下的右臂,被长袖遮住的指尖忍不住颤动,郁烨缓缓皱紧了眉。
踱步行走间,谢予迟突然注意到郁烨的异样,于是停下与江筱竹的交谈,立即走到郁烨身侧,见她脸色不对,便轻声询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江筱竹闻言也走了过来,问郁烨是否有所不适。
郁烨恍然回神,小幅度地动了动腿,遂回答道:“多谢江家主关心,我并无大碍。”
“在下的娘子体弱多病,还请家主见谅。”谢予迟朝着江筱竹微微欠身。
“需要妾身派人寻来大夫吗?”
“不必了。”郁烨立刻出声拒绝,“你们继续吧,还有几处院落的染架未看。”
她知晓谢予迟在摸清这间偌大宅院各处院房的位置。
“既然如此,那妾身……”
“江家主。”立在一侧谢予迟将郁烨揽进怀里,倏然出声:“娘子身体欠佳,今日便就看到这里吧,在下先带着她回房,还劳烦家主待会儿能将饭食送入我们房内。”
“好,那妾身便带着二位前往后院休息。”江筱竹点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