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镜妖的声音，夏橘一怔。

她双手结印，身子腾空而起，接着一个光圈自手中诞生，越变越大，直至笼盖了下来。她虽然修为不怎么样，但结界术和封印术则是她最擅长，不知为何居然是修仙弟子之中最为强大的。

果然，结界直接隔绝了那些人，形成了一个透明的保护罩。

此时白烬的身上已经有了好几个伤口，夏橘连忙扶住他，颤抖着声音唤道：“你怎么样······”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他抬眼看见眼前的保护罩，先是怔愣了几秒，随即笑道：“我就知道，你怎么可能是那种无能之辈，此结界······哪怕是我，也破不了。”

夏橘惊讶：“是这样吗？怎么会······”

结界术和封印术其实她不怎么常用，毕竟不同于其他常见的法术，一般情况之下是用不着的。也从未有过人见过她使用此法，她自己也不知道这到底算作精通还是平庸。

不过现在看着对面的那些人拼尽全力也无法打破这个结界，而白烬也这样说，看来她终于有了一件自己擅长之处了。

“可是镜妖是怎么知道的？”她问道。

“镜妖？”白烬诧异。

“对啊，刚刚你没有听到她的声音吗？”夏橘四处环顾了一下，想看看能不能找出刚刚声音的来源方向。

可是为什么感觉那道声音是来自她的脑海里？

白烬疑惑地看了一下四周，说道：“没有，她是燕雪歌的心魔而成的，刚刚她应该是进入了你这具身体。”

“那我再问问她，看看到底怎样才肯放我们出去。”夏橘突然来了精神，胸口受燕雪歌的原有情绪影响，依旧是悲伤疼痛难忍，但现在一切都被她抛掷脑后。

她本就不是娇滴滴的小姑娘，现在的身体的确是十分痛苦，但对于她来说，只要能忍的，那便不是什么大事。

反正从小到大什么苦她没吃过呢。

“你好，我能和你谈一下吗？”她开口对着虚无喊了一声，突然眼前的景色发生了变化。

白烬痛苦倒在了地上，结界也破了，电闪雷鸣。

“白烬！”夏橘想冲过去，可一道力量将她往后拖拽。由于结界已破，那些长老和弟子直接冲了进来，眼看就要伤及白烬，夏橘疯狂喊着：“不要，不要！镜妖，我求求你，救救他。”

“你自己救不就好了。”虚空之中仿佛传来一声轻蔑的笑。

那些长老是下了死手的，白烬猛然吐了一口鲜血，体力不支，眼看就被逼到了悬崖边缘上，稍有不慎就会掉下这万丈深渊。

可眼前还是有股力量形成的屏障在阻拦着她，她过不去，只能苦苦哀求着虚空之中的那道声音。

“扑通。”

她直接跪了下来，“我求你了，你若真的想玩，就来拿我的命吧。”一命换一命，这下，她该满意了吧。

她在这镜中世界待了足足十年，十年可以改变一切，外面的世界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温暖怕是担心极了吧，说不定早已成家了。

可她现在，唯有一愿，只希望白烬能够好好活着出去。

她只是一个人类，寿命有限，可白烬不一样，若是没有什么意外的话，他会永远活下去。往后或许还会有新的主人，新的朋友，不该陪她在这里。

从一开始，白烬就可以强行破开这里出去，只是他考虑到会伤及到她，所以才没有那样做。

可现在，他就要······

夏橘顿时陷入无尽的自责之中，都怪她，是她害了他。白烬是那样厉害的大妖级别，明明之前可以出去的，却为了保全她，现在······

眼看众人就要出大招对付浑身伤痕累累的白烬，夏橘怒喝一声：“不可以！”胸口仿佛有无数火焰在燃烧，一股力量突然出现在身体深处，接着又像是快要突破而出一样。

此时的她脑子里只留下一个念头，一直以来都是白烬在保护自己，明明嘴上说着不喜欢她这个主人，却一而再再而三的为她着想。

这次，换她来护他。

几道惊雷突然响起，体内的力量仿佛是受到了呼唤，猛地如汹涌的潮水一样奔涌而出。

下一秒，眼前的一切发生改变。

白烬正好端端的站在她身旁，焦急地询问：“蠢橘，夏橘？你怎么了？”

眼前的一切还没等她回过神，她呆呆地转过头，结界还在，那些人还是在外面拼命破结界。

“好好的，都还好好的······”夏橘微张着嘴呆滞望着他，忽然，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

她死死抱紧他的腰身，泪水不停流出，“白烬，我还以为你死了······”幸好，这一切都是假的。

他轻轻揉揉她的脑袋，狭长的眼微微眯起，只听见他带着笑意说道：“怎么发了会呆后就咒起我来了。”

突然想到了什么，夏橘放开白烬，转头就一挥手收了结界。

接着只见她双眸闭上，周身绽放出无数流光。

接着，一击，就令众人摔落至地口吐鲜血。

一旁的白烬见此先是一怔，后微微勾起嘴角。

画面开始发生变化，那些人开始消散，他们又出现在了一开始的那道迷雾之中。

而她和白烬也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给我滚出来，再给我耍什么花样，我法灭了你！”白烬冷冷道。

一面古镜自空中而现，渐渐幻化成人形。

是燕雪歌的模样。

“燕雪歌······不对，你不是她！”夏橘先是一愣，但随后就反应过来，眼前的人大概就是白烬说的镜妖了。

眼前的女子微微一笑，道：“你很强，从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知道机会来了。”

“机会？”夏橘不解。

她解释道：“我一直待在燕家后人身上寻找可以救赎他们的人，可无奈，几百年来竟无如燕雪歌那样优秀的修仙之人，多的皆是酒囊饭袋，废物一个。”说到这，她面上浮出一丝嫌弃之意。

白烬突然开口道：“所以所谓的燕家长子曾患有精神病，完全是因为你在搞鬼。”妖族的听力比人类要强，那日他同言玉在房间内，但事实上外面所发生的一切他都知晓。

自然温暖所说的，他也听到了。

对面的镜妖笑起来，顶着燕雪歌的容颜笑起来美得惊心动魄，连夏橘也忍不住看愣了神。后又忍不住叹息，这世上漂亮的人那么多，为何就不能多她一个呢？

白烬侧目，只一眼，他便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你也好看，只是不是一眼惊鸿，耐看会越看越好看的。”他揶揄道。

镜妖笑着说：“你们这对主仆都很聪明，也很厉害。我只是想找你们帮个忙。”她目光直直盯着夏橘，说道：“那时你去百师盟时，我透过燕斯年那孩子的眼睛看见你，只一眼，我就知道你不简单。你身上有着强大的诅咒，将其把你本该拥有的强大力量给困住了，而那股力量正是我所需要的。”

所以她才会故意设计让她进入这里，因为若是直接现身，她自知根本不是那只狐妖的对手。可镜中世界却是由她说了算。

闹了这么久，原来对方只是想要她帮个忙。夏橘叹息道：“那你直接找我不就好了，我反正也开了一家店，任何人或妖，都可以来找我换取条件的。”

镜妖摇摇头：“不是这样的，你体内的力量若是不释放出来，你便太弱了，帮不了我的。”

“力量······”夏橘喃喃道，可是为什么自己身上会有诅咒？奶奶从未说起过此事。

“我们又为何要帮你，求人办事就是这样态度的吗。”白烬眼底尽是寒意，对于镜妖，即便她顶着绝美的面孔，他依旧是冷漠。

“若不是我，你这小丫头又怎会恢复力量？”

听到她这样说，夏橘觉得好像也有些道理。

可白烬突然说：“她体内的诅咒早已因时间久远而变得松动，早晚会解开的。”

夏橘却看着她的脸，内心深处油然而生一股同情，她说：“你说的忙，是关于燕雪歌的吗？你是她的心魔是不是？”

“对。”

她是因燕雪歌才诞生的，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有了形体，成为了燕雪歌房中的镜妖。她彻底成为镜妖之时，恰好是他们死的那天。

那天的雪下得格外的大，就好像是要将这世间的所有丑陋罪恶都一并埋藏，她虽为心魔，但或许是燕雪歌的原因，她并不是嗜杀成性的魔。

她想要救他们，可当时以她的能力根本就无法做到。

那群修仙之人根本就是残忍至极，他们都死了，那些人还要将其魂魄打得灰飞烟灭。

没有办法，她只好将他们二人残破的魂魄加上生前最后的一滴泪封印在了镜中世界，这才得以不会灰飞烟灭。

只有灵力高超足以抵得他们二人加起来的程度，才可以给他们重塑魂魄，可这些年来，修仙大派里尽是些平庸之辈。

即便是所谓的天才，也是远远不及当年的燕雪歌。

而夏橘的出现，则是让她寻到了希望。

虽然不知是何原因将力量给封印了起来，但没关系，她有办法逼出。至于害怕他们不帮忙，也没关系，她先让他们经历一次当年所发生的一切，但凡是个存有善心的人，都不会忍心不帮忙。

她早已想清楚了，若是眼前这个叫夏橘的小姑娘不肯帮忙的话，她便是拼个神形俱灭也要夺得那股力量，然后亲自去。

她因燕雪歌而生，所有的事也等于她也经历了一次，雪歌的痛苦，她都感同身受，就仿佛是另一个自己。

她是心疼。

不过好在眼前这个叫夏橘的小姑娘答应了她的请求，魂魄重塑之后，也被那只狐妖送去了轮回之道。

她知道，她该走了。

这些年一直是执念在苦苦支撑着她，执念一散，她也该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