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有一种力量的牵绊,张铃铛觉得跟这个房东在一块交谈,心里十分舒服,就跟和家里人在一块相处一样轻松。
“吃啊,这酸菜鱼味道很不错。”房东招待道,“我最拿得出手的,也就是这道酸菜鱼,我前夫以前最喜欢吃了,说比店子里的酸菜鱼都做得入味。”
张铃铛尝了一口,果然酸菜鱼味道很足,又酸又辣,特别是很下饭。
“这煮酸菜鱼有什么秘诀吗?”张铃铛好奇道。
“哪有什么秘诀?”房东翻了翻白眼,“我那前夫老詹,今天觉得这个女人好,明天觉得哪个女人好,还不得随他的心意吗?”
张铃铛笑了笑,没有接话茬,吃她饭菜。
房东道:“嘿,我上次听说老詹在这附近投资了一家自媒体公司,你那个室友好像就在老詹投资的那家自媒体公司上班呢吧?”
“没听说过。”张铃铛耿直地摇摇头。
至少在梦境里,她是没有梦到过这么一回事的。
房东笑了道:“我也是买菜的时候,听她走在前边,不知道跟谁打电话说的。后来我一琢磨,可不就是我那个前夫投资的那家惠来自媒体公司吗?”
二人一见如故,聊得很欢畅。
张铃铛听房东再三提及她前夫,好像很恩爱的样子,怎么就离婚了?就只是因为女儿弄丢了?而不是搞外遇了?可听着又像是彼此还有很深的联系。
张铃铛虽然好奇,但是不干涉别人的**。没料到房东主动跟她提了起来,像是憋了很久,恨不得一股脑地都跟张铃铛倒个干干净净,“女儿丢了以后,我跟老詹天天吵架,埋怨对方不尽责任把女儿给丢了,后来把感情都吵淡了,我们就决定离婚,以后有女儿下落再复婚。这些年,我们一直找,都没有找到女儿的下落……”
房东提及伤心事,眼圈红了一圈。
张铃铛下意识地伸手抽了一张纸巾,递给房东,没料到房东盯着张铃铛的手腕出了神,见张铃铛手腕移动了,突然猛地伸出手箍住了张铃铛手腕,仔细地盯着张铃铛的手腕圆形的黑色胎斑,又仔细瞅着张铃铛的面颊。
“你是……什么时候出生的?”房东木讷问道。
“我不知道。”那场噩梦里头,张铃铛可没有听到原主詹叶儿的出生年月,不过恍惚间看到梦境里那个小女孩的挂坠上有一个小小的全家福,“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挂坠,应该是我家里人不小心把我弄丢了吧。”
房东的手颤抖了起来,脸颊上的肌肉也颤抖不止,眼泪随机吧嗒吧嗒滚落下来。
张铃铛看得呆傻住,很快意识到什么,“不会这么巧合吧?”
房东正哭得伤心,忽然听到张铃铛这么一回答,忍不住又笑了起来,“你呀,还不快些去把你的挂坠子拿过来给我看看。”
张铃铛皱眉,噩梦里面这东西好似被关枝讨要过一回,后来虽然没给,也丢得不知下落了,为了这事罕见地跟关枝闹过一回,关枝那回神色闪避。
张铃铛顿时头大了。
“怎么了?挂坠子不随身带着吗?”房东察觉到异色,狐疑问道。
“弄丢了。”张铃铛郁闷道。
“丢了?”房东心神不宁,过了一会儿,又想到了一个办法,心里才踏实下来,“我这就去拿以前的相簿,给你认一认是哪一张?”
张铃铛道:“房东,你也怀疑我跟你有血缘关系?”
“这不蠢话吗?”房东白了一眼张铃铛,转身就朝内卧室那边方向走了过去。
“找着了,这本相簿从你……从孩子一出生就存有照片,里面有所有的照片,你认一认是哪一张?”房东将相簿铺在餐桌上,翻开来,里面塑胶套都塞了照片。
照片存放得时间久了,多半都是斑驳脱落了颜色。
很厚的一沓,看起来得有上百张之多的数量。张铃铛翻动了相簿,一页一页地翻阅过去,里面很多都是一家三口的全家福,各不相同。
“怎么样,认出来是哪一张了?”房东很紧张问道。
张铃铛这才翻动了一半相簿,而这一半相簿之中镶嵌的相片,有数不清数量的全家福,只是都没有长到张铃铛在噩梦之中看到的那张全家福。
直到翻到了最后一页,都没有找到那张全家福。
张铃铛摇摇头,“都没有。”
房东也是一脸失落,“你再仔细认认,这里头少数也有上百张照片,怎么可能都没有?”
张铃铛摇头,“确实没有,只不过上边的人很相似。应该还有别的全家福照片吧?”
房东心里一跳,“哎哟,还真有一张忘了拿出来给你看看了。”
张铃铛好奇起来,难道还真是有血缘关系?这也太巧合了吧?
房东扭身进去,一下子就把那张全家福照片拿了出来。
还框了起来。
看里头的照片是在女孩六七岁的时候,一家三口人合照的,是在野外,青草遍地,蓝天白云,远方山峦叠嶂。
张铃铛瞧了一眼,“就是这一张!”
房东惊得合不拢嘴,冲了过来,猛地一把抱住了张铃铛,“我的儿啊,我可算把你找着了!”
房东激动地大笑一阵又大哭一阵。
张铃铛感觉脸颊有水珠滑落下来,伸手去抚摸,才发现是一串泪水,后知后觉才意识到跟房东待在一处的这副身体,是詹叶儿的,不是她的。
一定是原主残留的意识,让她心生悲凉又愉悦的感觉。
张铃铛伸手搂抱住了房东。
房东名字宋如花,后来孩子丢了,又跟丈夫离了婚,遭遇双重精神打击,也不知道什么缘故,身体反而虚胖了起来。这栋房子也是离婚那时候,前夫净身出户留给她的。
“我好苦啊,我跟你爸爸找你找得好苦啊……”宋如花大哭了起来,“你终于回来了,你终于在我有生之年自己回来了,让我还能活在世上的时候弥补这些年欠你的。”
张铃铛听得难过。
心里忽然有一道声音响了起来,很文弱的声音响了起来,“谢谢你,帮我踏出这一步。我一直都没有勇气,把她认下来。”
张铃铛吃惊。
但是她很快就意识到,她心里的这道声音,宋如花是听不到的。
“不用客气,还需要我做什么?”张铃铛在心里,以同样的无声地意念回答道。
“嗯。帮我惩罚关枝。她是我认为最好的姐妹,可是她背叛我了,我想要惩罚她。”
还是那道很文弱的声音响了起来。
让张铃铛有一种错觉,这个女孩应该是先天得了什么暗疾,不是长寿的命格。
张铃铛道:“报复杀人的事情,我办不到。”
那道文弱的声音沉默了下来。
张铃铛又道:“但是我会想办法,让你们一家三口重聚。至于那个前男友,我看你还是算了吧,就算没有关枝,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狐媚子出现。留着那种男人在身边,很不安全!”
那道文弱的声音苦笑了声,“谢谢,我知道了。一家三口能团聚也很好了。为了换你来帮我,我付出了十年寿命,也包括那十年寿命中该有的钱财、爱情、好运。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张铃铛有些吃惊,这是她头一回听说,原来跟系统交易的人,是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十年的好运、钱财、爱情,詹叶儿还真是胆子大啊。
张铃铛心里一阵感伤。
系统的声音响了起来,“叮,试炼者张铃铛,你有一次机会可以换回詹叶儿失去的好运、钱财、爱情,你愿意交换吗?”
自从张铃铛落到这个空间以后,就一直装死的系统,这个时候终于发出声音了。
张铃铛沉默。
这个问题突然抛出来,打得张铃铛措手不及。
宋如花猛地松开了张铃铛,一脸喜色道:“我这就去给老詹打电话,我要跟他讲,我们女儿回来了!”
宋如花去卧室里找手机。
张铃铛落座在座椅上,望着那户明亮的传话,心里居然生出了几分感慨,这居然是她最快办成的一桩任务了,要是任务都这么好完成,她的人生也就满足了。
屋内突然传出来尖锐的叫声,随后又是一通臭骂的声音。
像是宋如花跟人吵了起来。
张铃铛很吃惊,想要跟进去看看,就看到宋如花一脸阴沉地走了出来,瞅着张铃铛的方向不说话,盯着张铃铛浑身都忍不住起了一层层的鸡皮疙瘩。
“发生什么事了?”张铃铛问道。
房东道:“你是不是骗我?老詹说他已经找到女儿了,就打算等一个礼拜以后,我过生日的时候,带回来给我惊喜。”
张铃铛道:“我手上的胎记错不了吧?就算这个不足以证明,那我们可以去做亲子鉴定。”
张铃铛本以为还需要多费一番口舌,毕竟宋如花的脸色十分难看,一副要把她吃下肚,让张铃铛一阵恐慌。
谁料,张铃铛这句建议刚说完,宋如花就是一阵激动,“是啊,我怎么给忘了这么一茬,我现在就给老詹打电话过去。”
电话拨出去以后,很快就接通了。
宋如花走到窗户边上,背对着张铃铛,望着窗户外头,跟前夫把话讲清楚了,这次态度和缓了不少,双方商议三天后的周一上午要去做亲子鉴定。
“他们一会都过来。”宋如花道,“你在家里看电视等会儿吧。”
张铃铛点点头。
吃过饭,本来想要帮着宋如花洗碗擦桌子,被宋如花给拒绝了。
张铃铛只好坐在沙发上,电视开着,她却是在打瞌睡。
等到了挂墙上的挂钟两根针指向了五点整,才算是听到外头传来一阵上楼的声响,紧随着,防盗门传来了拍门声。宋如花走到猫眼处看了一眼,才将屋门打开。
“叶儿?”
跟着詹望进来的关枝,一脸吃惊地唤道。
詹望道:“你认识的人?”
关枝点点头:“爸,她是我的室友。我把从前的事情,都说给她听了。”
詹望一脸墨水一般的阴沉,阴鸷地瞪视着张铃铛。
张铃铛也是回视着詹望,不甘示弱。
宋如花呸了一口关枝,“抢人男友的贱货,还当我认不出来我亲女儿好歹性子么?”
詹望一脸无奈:“如花,现在还不知晓是哪个,你不要急着下结论。”
詹望见识的事情太多了,这时候也不在意关枝背地里做了些什么,他始终保持着冷静的心态,想要等到最后的结果,再做结论。
宋如花道:“你就是这么糊涂的人,一辈子都糊里糊涂,爱上别人的当。”
詹望无言凝视着宋如花,为了女儿的事情吵吵闹闹一辈子了,詹望不想在女儿面前继续吵下去。
詹望看了看张铃铛,又看了看关枝,一时也分辨不出谁才是他们夫妇的女儿。
“小枝也在我们家里住。”詹望道,“那这几日,孩子就都交给你来照顾了。”
“爸。”关枝下意识地唤道。
詹望摆了摆手,凝视着关枝,“你这几日也别到公司上班,我跟他们打声招呼,等到事情有了结果,再去上班吧。”
“我想跟爸待在一处。”关枝撒娇口吻道。
宋如花双手环抱在胸前,“这是不是亲生父女八字还没有一撇呢,这倒是叫得亲热。也不知道是冲着钱来的,还是冲着什么来的?”
宋如花看着关枝,是越看越讨厌。
张望有些吃惊地注视着宋如花,又看了看一直乖巧站在宋如花身后的张铃铛。
而关枝则是地站在他身旁。
这样一对比,詹望反而更糊涂了,觉得这桩事有些匪夷所思,他还没有得到亲子鉴定的结论,不敢轻易下结论。
詹望道:“小枝,要是我们真是父女,那也是要一家三口生活在一处的。你先跟着如花生活几日,熟悉这地方的环境。”
关枝脸色苍白,“爸,妈她很讨厌我的样子啊。”
詹望劝道:“如花,你收敛收敛你的脾气吧,这么多年了,要真是你的女儿,你不得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吗?”
宋如花点点头,又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关枝。不知怎得,还是越瞧越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