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
粗糙马鞭抽打到皮肤上的声音回荡在宽大的宅子里,让人毛骨悚然。
书房里灯光晃眼,管家和秘书站在角落噤若寒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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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奕川和吴远赤裸着上身,跪在华贵的檀木书桌前。
两张略有些相似的脸上都附着一层薄薄的冷汗。
陆家老爷子看着两人同样高大的背影,他们赤裸的皮肤上浮现触目惊心的血痕。
他再一次奋力扬起手里的马鞭,可眼前一黑,有些佝偻的身体就要倒下。
坐在一旁的陆诚眼疾手快扶住老爷子:“爸爸,孩子不懂事,都是我管教不善。您消消气,不要气坏了身体。”
陆征扔了马鞭,指着跪在地上的两人,因为愤怒声音有些颤抖:“刚刚你也听见了。我去俄罗斯这半年,他们背着我做了什么!为了萧家丫头,萧伯远的侄女儿,兄弟反目,手足相残。”
陆征喘一口气:“这也就罢了,如今甚至要把整个弘远集团拱手让人!阿远,这可是陆家的家业!”
吴远五官粗犷强悍的脸上滚下豆大的汗珠,眼神毫无惧意:“姥爷,弘远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产业。既然给我了,如何处置自然由我说了算。”
陆老爷子气得差点要吐出一口血来:“那可是你母亲的嫁妆,是她身后留在世间仅有的几件念想!不是你可以随意摆弄的物件。”
陆诚冷了神色:“阿远,6年前你下定决心斩断荒唐往事,家里长辈看在陆语的情面上为你筹谋,想尽一切办法才洗净你的黑色背景,又把弘远交给你。但这不意味着你可以为所欲为。既然回了陆家,就得守这里的规矩。”
吴远眼神一凛,他侧头看着身边的陆奕川:“陆家的规矩?陆家的规矩就是公报私仇。为了让萧念离开我,你就可以撤走大笔资金,逼得3个弘远的主要项目不得不停摆?”
陆奕川英挺五官,全无波澜:“你无心管理公司,这一年,景曼在弘远投资的项目亏了大半。内部结构松散,人心涣散,景曼撤资不过是压死你们的最一根稻草,真正该问责反省的人是你,不是我。你问陆家的规矩是什么?那我告诉你,个人成功凭个人本事。做不好,就滚。”
陆奕川侧目,语含挑衅:“再说,离开你?萧念和你在一起过吗?”
陆老爷子一声断喝:“混账!你们成日在我面前演兄友弟恭,背后就这样容不下彼此?陆奕川,你不愿走仕途,我许你从商,自然希望你们兄弟互相扶持,如今弘远命悬一线,你还是执意不救吗?”
陆奕川正色:“我知道弘远是小姑姑身后遗物,对您意义重大。但景曼是我的心血,是我一手建立起来的公司。不是印钞机,更不是谁的自助提款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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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很安静,气氛凝重。
陆奕川说的话没错,如果弘远根基已动摇,盲目让景曼集团去堵窟窿无异于自寻死路。
但是,弘远绝不能轻易易主。
陆老爷子像是做了艰难的选择:“资金我来出。马上给弘远所有的项目注资,稀释所有人手上的股权。何秘书,你来安排…”
陆诚吃了一惊:“父亲!”
何秘书面露难色:“陆老先生,现在VIVS集团在弘远占股已经超过30%,是集团最大股东。根据章程,绝对多数控股人拥有最高决策权。所以,现在公司的大小事务都必须经过VIVS集团代表批准。同样,是否接受投资,也由VIVS代表说了算。”
陆老爷子一扬手,桌面上一只精致茶盏被甩到墙壁上,“砰”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红褐色的茶水顺着墙壁留下一道丑陋的痕迹。
所有人都为突如其来的响声惊住,何秘书膝盖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陆诚稳住心神:“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何秘书答:“陆司|长,除非VIVS主动放手,不然按照法规章程,我们的任何努力都已回天乏术。”
陆老爷子看着何秘书,眼神里有迫人灼热:“VIVS的代表?是谁?”
何秘书满头大汗,他低下头,不敢回答这个问题。
陆诚心下觉得奇怪,他转头问陆奕川:“怎么了?是你认识的人吗?”
陆奕川低声回话:“是VIVS亚太新上任的长官,是裴锦年。”
陆诚不知道是没听清还是不敢相信:“谁?”
陆奕川的声音有不愿抗争的灰败颓唐:“裴家的孙女,裴锦年。您知道的。”
老管家在凝结窒息的空气里悄悄抬头。
他在陆家服侍30年有余,从没见过陆家两位主子露出这样难以掩饰的惊惧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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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10时,陆宅书房。
管家和秘书扶着满身是伤的陆奕川和吴远回房上药。
宽阔奢华的书房里只剩下陆老爷子和陆诚两人。
陆诚给老爷子倒茶:“这两个孩子都长野了,连弘远被收购这么大的事都能瞒着我们。也是我最近太忙,疏于管教了。”
陆征面色凝重:“我提前回来,除了因为这件事之外。更是因为上周你的小舅子李郁给我打电话,说有人给裴远递了保外|就医的条子,上头竟然批了。裴远这周末就可以离开红叶别墅。”
陆诚斟茶的手剧烈一抖:“什么?裴老爷子出来了?”
陆征像是一夜间老了许多:“没想到,你在B市都没听到一点风声。李郁说这次没有透出一点消息来,连他这个监察科科长没得到半点消息。而且这一次有内政部批复的正式文件,没有限制就医时间,裴远应该是不会再回去了。”
陆诚凭借多年练成的敏锐神经:“裴老爷子的孙女?”
陆征喝一口茶:“若不是她,这B市还有谁有本事帮裴远逃出升天?不要说裴峻曾经的部下有心无力,即便傅家老爷子曾有心运作,我也能挡回去。谁想到,我才离开B市半年,这裴远就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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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诚问:“您怀疑VIVS收购弘远,和裴锦年有关系?”
陆征的语气平平:“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想要在我们面前秀一秀她漂亮的猫爪子,这无伤大雅。一个弘远,她要尽管拿走。但是…”老人的声音晦涩,有绵密的不适感:“除了你我,还有几个秘书之外,连陆奕川和吴远都不知道,弘远集团这座华丽的冰山下埋着同等重量的宝藏和定时炸弹。而这定时器的遥控器,可不能落在那个小丫头手里。”
陆诚看着父亲如鹫鹰般凌厉的狭长眼睛,他说:“可是现在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陆老爷子面沉如水,脸上的皱纹有些狰狞:“先看看能不能阻止收购进程,如果我提出的条件无法打动裴锦年的话,那所有知道弘远背后秘密的人…”
他在脖颈处比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