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公堂已经备好,请吧。aneiin”
徐全带着两名士兵亲自进牢房提人,看上去心情大好。
李旦此时还沉浸在老头的感慨之中,点点头,面无表情地跟了出去。
一个宁愿坐三十年牢,都不想出去的人,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这般万念俱灰?
庙堂太高,没错。
山林太远,未必。
江湖太脏,那也得看走的是哪条路了。
人活着,总要有所将就,总要有所妥协。选择避世之人,往往故事很多,而且都是悲剧。
“怎么,曹府的人我给你叫来了,反倒不高兴。”
走出地牢的时候,徐全以手遮眼,望向北方天际,饶有兴致地说道。
这位从军二十几年的老兵,上过战场杀过人,或许还见过那赤地千里,眼中却还有光。
是看得太透,还是没看透?
“年少参军,二十多年戎马生涯,如今却还只是个什长。军爷有没有想过,换一种活法?”李旦皱了皱眉,随后也抬头望向了北方。
群山之外,日落之下,十数万兵马还在混战。自己人打自己人,有些甚至还是骨肉兄弟,曾几何时的战友。
当真是无可奈何吗?李旦觉得不是。
徐全回过头看他,紧了紧按在刀柄上的五指,嘴角掀起一抹冷笑。
“换种活法?怎么活,才算活着?小子,身为男人,当以保家卫国、战死沙场为荣。我徐全,从军这些年,从来都不是为了争权夺利。伍长、什长也好,校尉、将军也罢,到了沙场之上,都是兵,只是个兵!”
“也是,拿你们的命给诸葛凌风垫脚,他才能走得更远。”
“你说什么!”
徐全目光骤冷,微微拔出刀身。李旦却摇摇头,意兴索然地道了声“走吧”。
很快,李旦被押进了县衙,随后又上了公堂。堂上坐着一位身穿战甲的年轻男子,看模样还不到三十岁,已经是个将军了。
不过李旦并未过多打量此人,微微侧过身,朝不远处的两个汉子点头示意。
曹佑臣和林三都来了,不过没见林婉儿,倒让李旦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可不能让林姑娘,看见自己这般模样。
曹佑臣有些激动,与林三对视一眼后,突然从座椅上起身,遥对着李旦拜了下去。
他这一跪,徐全等人以及那堂上的年轻将军,全都愣住了。
堂堂的曹家之主,前任县尉,居然给一个晚辈下跪,要干什么?
“仙师在上,请受曹佑臣一拜。”
说是说一拜,实则连嗑了三个响头,那激动的模样,连李旦自己都懵逼了。
“三叔,曹伯伯这是……”
“好了,李旦,你不用再装了。我和佑臣不傻,知道那天出手相救之人,就是你。按理说,我也该给你跪下,嗑几个头的。不过我这人,脾气倔,做不来这些。”
林三说到这,朝李旦微微颔首,算是谢过了。
看到眼前极其诡异的画面,忍无可忍的年轻将军猛地敲响惊堂木,冷声喝斥:“公堂之上,岂容尔等胡言乱语?曹佑臣,你是前任县尉,当深知朝廷律法。竟然还给一个罪犯下跪,你疯了不成?”
将军说罢,怒目圆瞪,徐全立马会意,上前一脚踹出,李旦瞬间半跪了下去。
“诸葛禄,你才疯了!”
曹佑臣顿时怒吼,闪身上前,一掌推翻徐全,赶紧将李旦扶了起来。
这一幕,令得在场所有士兵,几乎同时拔刀出鞘。其余的衙役,也纷纷抬起了杀威棒。
一时间,剑拔弩张。
嗑曹佑臣却丝毫不在意,甚至还亲手给李旦拍掉了腿上的灰尘,脸色极为不安。
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老子想救你们,你们却非要找死!
“仙师没事吧?”
“不妨事不妨事,曹伯伯不必如此。”李旦连连摇头,随即双手拢袖,笑着看向了堂上的将军。
“年纪太轻,血气太重,不像个父母官。”
“小子,你说什么?你以为曹佑臣疯了,我也跟着一起疯?这是县衙,本将军乃是洪州大都督的亲侄儿……”
“你是谁我可管不着,徐全,你说我私自买卖黄纸、符箓,那就请把物证拿上来?”
“哼,你果然有诈。小子,别以为找来了靠山,就能免罪。人证物证俱在,今天你哪都去不了。”
徐全狠狠瞪了眼曹家之主,倒也没发飙,应该是深知对方的武功。
很快,两名衙役便从后堂搬出了旧箱子。李旦大喜,顾不得其他,直接上前打开查看,还好,东西似乎没有被动过。
此时的他,最怕
的就是箱子里的宝物丢了。好在箱子开启的瞬间,全景地图下的南山县,又亮了起来。
李旦站起身,心情大好。
“一箱破纸,你们要罚一千两,我认了。三叔,曹伯伯,可有银两在身?”
“有,这是一千两银票,可在洪州府任意一处钱庄兑换白银。”曹佑臣急忙从怀中掏出银票,恭恭敬敬地递到了仙师手中。
李旦接过后,屈指轻弹,银票立马飘到了公案上。
“炼气士?”
年轻将军眉头一蹙,瞬间起身。不过很快他便收起了震惊之色,看着案上的银票冷笑不已。
“一千两就想收买本将军,你把我诸葛禄当成什么了?”
“诸葛将军,能否给我曹佑臣一个面子,别再闹了?”
“你的面子?哈哈哈哈哈哈……你的面子值几个钱?曹佑臣,你那岳丈如果没死,今日别说是我,就是大都督来了,也得叫你一声曹兄。可独孤拜死了,如今的曹家,不过是我眼中的一头肥羊而已。你不是有钱吗?想救他,可以。十万两银子,我就把你们都放了,如何?”
“当真要得寸进尺?”李旦皱眉,杀气凛然。诸葛禄的话,已经触碰到他的底线了。
“得寸进尺又如何?你们的命……”
砰!
一声巨响,刚刚还在侃侃而谈的年轻将军突然倒飞出去,撞碎了整堵墙。余音还在,人却瞬间没了气息。
李旦错愕,只见曹佑臣,站在那“明镜高悬”的牌匾之下,缓缓收了拳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