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卷着无数积雪的一拳,离昏昏迷迷的秦忌只有不到半寸,就要落到少年身上了。
就在此时,不远处观望战局的老人,稍稍挪了挪掌下拐杖,碾了碾脚下大路。
于是,雪原上又一波元气浪潮开始以秦忌为中心崩裂暴腾。
积雪崩塌飞溅,淹没了场上众人的视线。
所有人都凝聚元气保护着自己不被元气侵及,这种地字级九品巅峰修士的全力一击,太强悍了。
尤其是落到一个凡人身上,更是狂暴迅疾,顷刻间便要他粉身碎骨。
楚天桁全力一击后,身体真元再一次被抽干,踉跄落入底下,有些站不稳。
“不自量力。”
不过看到前方一片覆盖天际的白色雪霜,他觉得这一切都值得,敢挡他的路,死路一条。
紫衣少年嘴角洋溢着玩趣的笑容。
包括石越楚天桁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为少年要死了。
连雪依看到这一幕,也都觉得秦忌大概是死的连骨头渣都没了,拉着老人宽大的袖子娇柔发问:“秦爷爷,秦忌,他……不会有事吧!”
老人一点也不担心秦忌的处境,咧嘴笑呵呵道:“不足为虑。”
“真的?”女子破涕为笑,满眼期待。
……
片刻间,空中雾霜消散,雪原当中,秦忌愣愣站在一个雪坑之上,不明所以地看着周围这些向自己投来的奇异目光。
少年有些发愣,他隐隐记得,自己马上被楚天桁一掌击中时,被先行而至的掌风击倒。
而后他昏迷了过去,梦到了一个神奇的宫殿。
再度回过神来时,楚天桁一掌就要打在他的身上时,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文字组成的屏障。
金灿灿的一串文字在他面前转动重组,仿佛有了生命。死死护在少年身前,安然无恙地化解了楚天桁全力一击。
“妖孽啊!”
石越跟楚天桁交手不止一次,他深知楚天桁的强大,刚才这一掌,就算是拉他上去,能站起来也是万幸。
可这突如其来的少年侠客,居然纹丝未动就化解了强击,甚至是连发缕都没斩断一根。
这少年侠客,该有多强啊?
“这……这怎么可能?”
楚天桁抬起自己的右手,狠狠给自己来了两个大嘴巴子,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这实在太匪夷所思了,莫非是自己眼拙了,错看了少年,那少年才是个实实在在深藏不露的侠客?
再次看向秦忌时,楚天桁脸上灰沉沉的。
场上其余存活的两门修士,面对秦忌时都是面面相觑,小声议论着这少年是什么来头。
“看这人服侍繁琐,不像平常人家出身,不会真是那些大家氏族走出来的公子哥,或是天字级修行门派的天骄出来试炼吧!”
“不应该吧!这年纪轻轻,莫非已经达到了杀字级修为?那也太变态了。”
“卧槽,楚师兄这回踢到钢板了,怎么办?”
“怕是没有宗门强者在此,谁也对付不了这少年修士了。”
“……”
秦忌也不管这些人怎么看他的,动了动手脚,发现身体无碍,就朝老人方向走去。
他朝老人投去了感激的目光,老人轻轻眨眼,微微晃首。
秦忌很清楚,要是今天没有老人出手,他就玩完了。
他可不会傻到以为自己是什么大罗金仙转世,有天地护佑,遇险能逢凶化吉。
恰恰相反,他运气差得很。
他宁愿相信这种好事会落到狗头上,也不会落到自己头上。
场面一度寂静。
秦忌就这么大摇大摆在雪中走着,带着石越对他的嘱托。
“没事,你做的很好了。”等少年到马车跟前,老人笑着拍了拍少年肩膀,以示安慰。
少年木纳地点头,有些莫名的感动。
生死一线的时候,他倒没有太多情感波动,觉得死了,也就那样吧!
可是现在回想起老人出手,秦忌很感动。
雪依是个乐天派,前一刻还替秦忌担忧哽咽,后一秒看到少年安然无恙回来,拍着少年的胸脯大大咧咧道:“好我的忌公子啊!你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可能是觉得晦气,女子没有选择继续顺着不好的方向说下去,带着激励的目光赞赏少年,道:“回来就好。”
“嗯。”秦忌强忍着内心的情感波动,微微点头。
雪原上,剩下的楚天桁石越等人脸色铁青。
但是秦略不愿意就此作罢,像是茶馆里听到说书人说到精彩出故意卖了个关子一样,乐呵道:“两位继续,继续,我就是个路过的老年人,看热闹的,没什么恶意。”
见老人如此得意开心,楚天桁恨不得上去抽老人两个巴掌,奈何修为有限。
石越也默不作答,静静看着马车的方向,期盼自己没眼瞎。
否则这群人已经这么厉害,要是再解开图鉴的秘密,找到冰帝传承,岂不是天下无敌了。
图鉴如今在秦忌手里,他旁边还有这么个笑里藏刀,修为高深莫测的老头子,楚天桁可不想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既然图鉴已经不在石越手中,他也没有必要和石越一定分个生死了。于是楚天桁下令让紫烟峰的人全部撤离战场。
楚天桁很聪明,能得到图鉴时,他就算把石越打死,入云阁人来讨公道,报复他,他也不怕。
因为他带回了图鉴,与山门有功,会被紫烟峰高层所庇护,保他安然无恙。
但是如今得不到图鉴,再把石越弄死,那就得不偿失了。
石越乃是入云阁新晋弟子的精锐,入云阁高层对其非常重视。
一旦石越死了,入云阁一定会来紫烟峰找他寻仇,那时候他没有带回图鉴,紫烟峰自然也不可能为他一人得罪整个入云阁上下。
那个时候,他很危险。
什么宗门继承人?有屁用?
没有到达那个位子之前,他就是一只山门随意可以舍弃的蝼蚁,山门之所以给他画这么个大饼,就是为了栓住他的心。
只要山门愿意,随时可以碾死他。
楚天桁很早以前就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他虽行事狠辣,考虑事情时却能做到面面俱到,他要保证,无论怎样的境地,自己至少要有一条退路。
“不送。”老人对楚天桁的离去不加阻拦,笑呵呵打着招呼。
楚天桁面色阴沉,抱拳回敬道:“前辈,今日之事,晚辈记下了。”
秦略当然听出了楚天桁话中深意,也看出了少年眼中深深的怨恨,却不怒,捋着袖子笑道:“年轻人,底子不错,心要放大,脚下的路才能走的长远。”
“多谢。”
趁着抬头时,楚天桁狠狠瞪了秦忌一眼,将他的面容记在了心中,冷哼一声,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