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楚天桁已经带人离开，石越收起战斗准备，带着门内剩余的二十来人来到老人脚下，一同跪拜道：“多谢前辈搭救。”

老人笑呵呵地指着秦忌，“你应该谢他。”

石越随即会意，对秦忌抱拳真诚言道：“少侠大恩大德，我石越和入云阁必当铭记于心。”

秦忌上去扶起石越，平和道：“铭记就算了，以后要是有能力了，多帮帮弱者就行了。”

“嗯……”石越重重点头，觉得越发看不清秦忌了。

修行中人，都是求长生强大，踏破虚空生死。

为了变强，往往不择手段，即使是许多所谓的名门正派，明面上和和善善，在江湖上稍有威名。

但是暗地里，也没少干缺德的事。

如秦忌这样小小年纪便已“修行大成”的天骄，居然劝说自己以后有能力要多帮弱者。

石越的确是茫然了，觉得自己眼界还是太小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石越是真把秦忌当成了个修行大成的少侠了。

几人寒暄一阵。

相互结实之后，石越就说，萍水相逢，即是缘分，上天做媒，岂能辜负？

于是石越便张罗着要将几人请到入云阁当中，好好招待一番。

老人则笑着打哈哈：“石越，你这小子，不会是担心我们拿了你们门中至宝图鉴，不给归还。这才想请我们下榻贵阁，然后叫门中长老替你们讨要吧！”

石越笑着摆手：“不敢不敢，若无前辈和少侠搭救，我连剩下的数十位师兄弟，都要葬送雪原。救命之恩，已经无以为报，怎么会信不过前辈和少侠的为人呢？实乃真心想邀，还望前辈明鉴。”

秦忌这才想起来图鉴还在自己手中，急忙将泛着白光的方石令牌掏出来：“哦……居然把这事忘了，既然歹徒已经离去，你们也已无碍，这图鉴，也应当由你们亲手交给你们门中高层。”

石越笑着将图鉴推回秦忌掌中：“无妨，既然我托付你将图鉴亲手交给宗门高层，就当容你完成承诺。否则忘恩负义，见异思迁，我石越有何面目立足天地之间。”

见石越满脸真诚，言语坚定有力，不容置疑，秦忌这才重新收回图鉴，稍点头道：“也好。”

交代完这些，石越朝老人抱拳：“老前辈，既然如此，我就去前面引路了。”

老头子别有深意道：“小子年纪不大，却够机灵，我喜欢。”

“老前辈缪赞了。”

石越嬉笑一声，带领剩余入云阁弟子为马车开路。

秦略这时候自然拒绝不了石越的好意，因为秦忌这傻小子已经答应要去入云阁，亲手将图鉴交给宗门高层。

他总不能撇下秦忌这小子自己一个去旷离吧！

马夫坐在车前，其余三人重新上车。

有石越一行人引路，其实并没有耽搁马车正常行驶的速度。

因为他们都是修士，虽然不及石越一般是绝字级九品高手，但总归都是修士，体质上比正常人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比疾行的马车也差不了多少。

马车内，老人见秦忌似有所思，苍然道：“秦忌，你还有什么疑惑就说出来，问题憋在心里时间长了，会得病的。”

秦忌的确有疑虑，见老人先一步发问，忧虑道：“那个楚天桁，我们应当还会再碰面吧！”

“嗯……那是自然，你今日坏了他的大事，日后他肯定要来寻仇的，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老人眯眼着，就像品味一件什么美妙的器物一样，仔细打量着少年，似乎觉得少年终于有些开窍了。

继而老人像是故意拿秦忌作乐，笑道：“怎么，是不是后悔你之前的决定了？”

“没有……”秦忌果决地摇了摇头，看着车外的风景道：“假如我对两方血拼坐视不理，现在雪原深处，应当会再多许多尸体。”

“哈哈……”老人哈哈大笑，抚着少年的肩膀笑道：“为了这么多不相识的人，至于把自己搭进去吗？”

少年想都不想就回头，与老人对视：“秦爷爷，当年您收养我的时候，应当也没有过多的顾虑吧。”

老人笑容僵持了一瞬，不做言语，算是默认了少年的猜测。

当年刘雍遣人将孩子托付给他照顾时，他的确是站在风口浪尖当中。

但是他依旧想也不想，诚然接受着后来可能面对的一切。

幸运的是，到目前为止，老人还没有因为这孩子受到太大的牵扯。

不过这些只是暂时的，老人知道，秦忌大有来历，一旦他成长起来，凡事和他有关联的人，都会受到天道谴责。

其实之前，刘雍还在的时候，似乎已经预料到自己结局。

很早的时候，刘雍很秦略闲谈时，就跟老人打着哈哈说，要我将来有了孩子，且我又遭遇不测时，我想将孩子托付给你，行吗？

老人那时候也不老，站在底下沧水川流不息的桥梁上，沉默不语，微微点了点头。

刘雍细小着说算老人默认了。

其实老人一直都知道，刘雍一生，看似嘻嘻哈哈，却不是个随便的人。

这个孩子牵扯巨大，老人也是深思熟虑才答应下的。

一来，他们秦家先祖和阿澜联手封印，镇守北辽二百年山河运数，到他这一代就到期了。

反正秦家都是要遭天谴的，不妨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秦略一辈子见惯了风风雨雨，进过很多事，接触过很多人，除了一心想振兴北辽，其他的事还真不放在心上。

包括自己的生命。

老人这一辈子，只受过半个弟子，那就是刘雍。

他还真心拜过一个传授他修为道理的师傅，叫天启贤者。

除此之外，很少人知道，老人心底里还承认半个师傅，姓刘，叫刘嗣。

就是刘雍的亲哥哥，刘嗣。

刘雍死后，老人经常在想一个问题。

刘雍，这个旷离君臣口中的暴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有没有想明白，这一切，都是他哥哥刘嗣的布局。

包括老人指导他登上帝位，都是他哥哥刘嗣的布局。

后来，老人释然了，刘雍那么聪明，应当是早就想到了这一切都是他哥哥的计划。

同时，老人也不得不佩服刘嗣这个人，英年早逝，外界看来是被刘雍篡权夺位。

但其实，这一切都是他的计划。

刘嗣死后这么多年，依旧给州郡诸国留下巨大的影响，这点秦略自叹不如。

老人一时间想起过去的往事，心里竟有些说不出的滋味，苦涩，沧桑，感慨。

也许是过往之事闪烁眼前，如白驹过隙，秦略回过神，久久问秦忌道：“你觉得，刘嗣，他是个怎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