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夜生翌日清晨便进了宫,临走前忽然看到桌上的小纸鸢,想了想还是没有动它,关上门离开了。
待时夜生走后,几个婢女进来打扫屋子,。
桌上的纸鸢很小,一个婢女擦着桌子,边与其他几人说着话。纸鸢便这么被碰到了地下,几人扫着地又把纸鸢扫出去了。
江舟遥一觉醒来,伸了个大懒腰,看着床边自己制作的日历,今日这一页上面画了一个小时钟,她担心让下人发现,只能用这种隐晦的方法提醒自己。
江舟遥知道是时夜生的事情,但又实在想不起是什么事了。
于是她决定去看看时夜生,说不定能想起些来。
到了时夜生的卧房外,几位婢女正欲去打水,江舟遥忽的看见角落的簸箕里躺着一个很眼熟的东西。
江舟遥凑近去看,竟然是自己的纸鸢?她把纸鸢拿出来,皱起眉,这个时夜生不喜欢便还给她呗,丢了算怎么回事啊?不把她的银子当钱吗。
她把纸鸢收进袖子,站起身,看着外面的婢女,问道:“大人呢?”
“大人进宫了。”其中一位答道。
“噢,进宫啊。”江舟遥点点头,忽而又想起了什么,“进宫了?”
她无暇去管纸鸢的事了,赶忙骑上马往宫里去。
她怎么这会儿才想起来。
不到一柱香时间便到了宫门,江舟遥亮了腰牌便往长心殿跑去。
太阳渐渐出来了,她气喘吁吁的跑到殿旁,只见殿上坐着许多大臣,太后与皇上坐在最前处。
殿上正站着一个女子,背对着江舟遥,只听得声音清亮,头顶上的步摇轻轻晃动。
她说完了话,太后脸上露出了一些笑意,让她入座。她行了礼,便坐回晏九霄身边。
江舟遥这才看清她的脸。
女主秦秋。可真是肤若凝脂,眉目如画。今日见了才知是好一个标志的美人。
江舟遥扶着门框躲在一旁,不让里面的人注意到自己。
她向时夜生看去,时夜生一直安静的品着茶,看着秦秋,脸上出现了几分耐人寻味的表情。
江舟遥攥着拳头,眼泪忽然涌了上来。
都怪自己,居然连这么重要的事都能忘。她泄气似的往殿外一坐,揉着头发,重重的叹了口气。
难道真的阻止不了么?
她想回去啊。
虽然在那个世界江舟遥也没什么亲戚朋友,但总归是她真正的世界啊。
她听到时夜生在里面说了话,是向秦秋说的。
江舟遥慢慢的起身,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去。
不看还好,一望过去便对上了时夜生的眼神。她刚刚跑来,脸色有些白,眼眶微红,还一言不发的盯着时夜生看。
时夜生正举着茶盏,皱着眉望着江舟遥,不知在想些什么。
江舟遥迅速转过身,完了,是不是被发现了。不会又怀疑自己在干什么坏事吧?
她加快脚步离开了,正想着既然已经到了宫里,不如趁此去看看建造的宫殿。
她往远处的宫殿走去,看着那些侍卫在搬运木材。江舟遥凑近看了几眼,确定那批木材是已经换过的,这才放下心来出了宫。
骑上自己的马回府。没走几步,又想起昨日那些孩子,便绕路去了城西一趟。
江舟遥在湖边没找到他们,又去了他们住的屋子旁边找。刚走近,路边就走出来几个小孩子。
他们刚刚从私塾回来。
江舟遥迎上去,昨日那个小姑娘看到是江舟遥,脖子一缩,还有些害怕。
“对…对不起,昨日吓到你了吗?”江舟遥蹲在她面前,有些抱歉。
小姑娘摇摇头,声音很小,“姐姐人很好,我只是怕那个哥哥…”
江舟遥拉起她的手,道:“对不起啊,那姐姐替那个哥哥给你道歉吧。你想不想吃糖葫芦?”
小姑娘吞了吞口水,迟疑的点点头。
江舟遥牵起她的手走到街上,买了两串糖葫芦,一起递给她,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我叫方柳儿。”她吃着糖葫芦。
江舟遥又把她送回了家里,道:“柳儿,那个哥哥不是故意的,姐姐保证下次不会这样了。”
“我没有生气。”她摇摇头,又问道,“那是姐姐的相公么?”
“呃…不是不是,他是姐姐的老板。”江舟遥笑笑。
“那姐姐一定很喜欢他吧。”
“我不喜欢,是她喜欢。”江舟遥笑了笑,又想到今日的事,不免叹气,摸了摸方柳儿的头发,道,“快回去吧。”
方柳儿点点头,回到屋子里又朝江舟遥挥了挥手。江舟遥也朝她挥了挥手,骑上马回府了。
回到府中,亦寒便来说道:“大人刚刚到府中,还在找你呢。”
不会真要跟自己算账吧?江舟遥往时夜生的卧房走去,是不是现在得赶快编一个进宫的理由啊。
刚刚走近,便听到里面传来了时夜生的声音,“桌上的东西呢?”
一旁立着一名侍卫,听闻这话一愣,“这…什么东西啊?”
“罢了。”时夜生淡淡的说着。
江舟遥走到门边,抬手敲了敲门。
“进来。”
江舟遥推开门,便见着时夜生一脸淡漠的表情。
江舟遥望着他,忽然又生出几分惆怅来。算了,就算阻止的了这一次,难道以后的每次都能避开吗?
还是得想想其他办法。
时夜生看向她,似乎在等着她开口。
“大人…找我何事啊?”江舟遥低头看着地面。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时夜生摆手让侍卫出去。
江舟遥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香囊,“大人的香囊忘记带了。夏日蚊虫太多,我知道大人最受不了蚊子了。”
时夜生接过香囊,今日进宫确实是忘记佩了。他轻轻抚过香囊,又问道:“那为何要走?”
“呃…我看到大人好像不是很需要,便不去打扰了。”
给他送香囊?这理由谁信啊。
时夜生想起方才在殿上,正说完话便瞥到殿外一抹熟悉的身影。她发丝微乱,看着自己的眼神正如从秋狩回来那日似的。
时夜生心下烦躁,在殿上待了许久,还是装作镇定的告别了皇上与太后回到府中。谁知过了这么久江舟遥还是没有回来,他在书房坐了片刻便又去了卧房。
他看向眼前的人,正常的很,完全没有了刚刚在殿外那种神情。
“大人,今日这么早就回来了?”江舟遥看他脸色不是很好,还是决定先客套客套。
不提还好,一提时夜生脸色就更差了。
江舟遥越来越学会察言观色了,见着他这样就赶忙岔开了话题,“大人,刚刚在门外听到您在找什么啊?”
时夜生这才想起来她送的纸鸢,移开了眼神,“没事。”
“对了大人。”江舟遥想了想,“城北都安酒肆的梨花春酿好了,那是全都城最好喝的酒,我买了一坛,送给您尝尝?”
江舟遥知道时夜生除了喝茶,最爱的便是酒了。
他淡淡的点点头,没说什么。
江舟遥又走上前,嘴上说着:“大人您这几天公事繁忙累了吧,我帮您捏捏肩。”
时夜生躲开她的手,问道:“到底要干什么?”
“大人,您最近进宫怎么都不带我去了啊?”江舟遥小心翼翼的说着。
“你不是受伤了么?”时夜生抬眼看她。
“是啊…”江舟遥顿了顿,“但是作为大人的手下,我还是要跟着大人的。”
“行了,你出去吧。”时夜生不再跟她扯皮。
“噢。”江舟遥轻手轻脚的帮时夜生掩上门。
之后不能再忘记这些事了,江舟遥锤了锤脑袋,看着紧闭的卧房门,又出了府。
感觉得做些什么事情挽回一下。
她在街上随意逛着,忽然看到一个卖糖葫芦的,便走上去,递过去一小块碎银,说道:“爷爷,您这个我全要了。”
他接过银子,有些不可思议,嘴上一直重复着谢谢。
江舟遥又道:“不过您还得帮我个忙,帮我去晏府的路旁卖吧。”
老爷爷应下,江舟遥一路跟在他身后,就这么在晏府旁边等着。
不一会儿,拐弯处出现了一辆马车,下来的便是晏九霄与秦秋,两人有说有笑。
忽然秦秋看到了一旁的糖葫芦,朝晏九霄道:“晏九霄,我要吃糖葫芦!”
“好啊。”晏九霄看着她笑了笑,向卖糖葫芦的老爷爷那走去。
两人买了几串糖葫芦,晏九霄看着秦秋,忽然抬手,擦掉她嘴边的糖渣。
秦秋有些愣神,举着糖葫芦半晌没动。晏九霄又笑了,“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没…没有。”秦秋脸上有些泛红。
江舟遥看到这,便在远处与卖糖葫芦的老爷爷挥挥手,转身回了时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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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夜生根本不是真正喜欢秦秋的,只是觉着她有些不同而已。跟在时夜生身边这么多年,府中都是些歌伎舞女,来来去去换的也快,还没见他真正为哪个女子动过心。
江舟遥在路上逛着,一家茶摊里的几个男子在喝着茶,嘴上还滔滔不绝的。
她听到熟悉的名字,便进去坐了下来。
“这时夜生小小一个文官,没为我朝效力,捞的银子却比谁都多。真乃我朝不幸啊。”
“贪污受贿,私吞钱财,仗着上面的恩宠,可什么都做绝了。”
“人家父亲生前可是朝廷命官,岂是你我比得上的?”
又听到一个声音说:“可上次他还不是为了灾民在城外施粥吗?”
“就他赚的那些银子,施粥算的了什么?”另外一人摇摇头。
“言之有理,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江舟遥又叹了口气,起身出了茶摊。看来时夜生在百姓心里的名声不是一天两天能改善得了了。
不过也没多大事,只要她看着时夜生别再贪银子,再多做些善事,名声之类的可以慢慢赚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