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趁着时夜生进了宫,江舟遥骑着马来到一家小宅子前。
她给看门的下人看了令牌,下人便直接开门迎江舟遥进去了。
江舟遥坐在前厅的主座,小口的品着茶。不愧是上好的江南春啊。
不过一会儿,门口就匆忙走来一个矮小的男子,那便是负责采购木材的崔英卫。
他看到江舟遥,赶忙问道:“江姑娘,这次来找在下是有何事?”
“最近宫里那批木材是你负责吧。”江舟遥低头喝着茶,她现在的神态举止好像越来越像时夜生了。
“是。”崔英卫低下了头,又看向江舟遥,“这木材…有什么问题吗?”
江舟遥冷声道:“大人让你在底下做事,便是看中了你的机灵劲。”她复而把茶盏放下,抬眼看向崔英卫,“我若是什么都不知道,有必要亲自来找你吗?”
“江姑娘这说的是何意啊?在下听不明白。”崔英卫被她盯得冒了一身冷汗,弓着身子道。
忽的崔英卫便觉一阵凉风袭来,茶盏顺着他的脸侧飞了出去。
他吓了一跳,对上江舟遥冷冽的眼神,赶忙跪下来,道:“这些木材材质差不了多少,银两却是天差地别。在下…在下也只是想为朝廷省些钱啊。”
“为朝廷省钱?”江舟遥笑了笑,“这些银子最后不都是进了你的腰包?”
崔英卫头伏在地上,道:“在下马上派人去更换木材。”他又抬起头来,“大人…大人怎么说?”
“我的意思当然就是大人的意思。”江舟遥站起身,怒视着他,“你做决定之前得为大人考虑考虑,若是出了事,损害的可是大人的声誉。”
“在下知道,在下知道。”崔英卫又低下头,“在下知错了。”
“你最好庆幸今日是我来。”江舟遥走到他身边,“若是再有下一次,飞过来的便不会是茶盏了。”
崔英卫只是不停的磕着头,再抬起头来时,前厅除了自己已经空无一人。他坐起身,这才发觉衣裳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江舟遥离开宅子很远,这才放松下来,心思都有些雀跃了。
开上帝视角是真爽啊。等到把事情一件一件解决完了,自己就能回家了。
江舟遥刚刚都提示到这个份上,崔英卫肯定认为时夜生知道这件事了,谅他也不敢把这件事情再在时夜生面前说一遍。
随意的逛到城西的湖边,江舟遥看着对岸有几个老人在钓鱼,自己便坐在树下乘凉。
江舟遥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做,自从上次秦秋与晏九霄一起掉下山崖,时夜生便知道有这么个人了,绝对不能让他们再遇见。
任重而道远啊…
时夜生你就安安心心搞自己事业不好吗?撩什么妹啊。
不行…时夜生这个事业的路线好像也不太对。
忽闻身后吵吵嚷嚷一团,江舟遥回头一看,几个孩童围着大树,仰头望着,手上还一直向上指。
江舟遥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纸鸢卡在了大树枝干上面。大树足有两人高,这帮孩子爬不上去,只能就这么盯着。
“是你们的纸鸢吗?”江舟遥走过去。
他们点点头,其中一个女孩子眼眶泛红,都快落下泪来。
江舟遥蹲下去轻轻掐了掐她的脸,笑着道:“没关系,姐姐帮你拿下来。”
她活动活动关节,仰头望着纸鸢,三两脚便爬了上去。爬树这种事情她小时候做的多了,跟个野孩子似的。
江舟遥取下纸鸢,递给小姑娘。小姑娘这会儿才转成笑脸,几个孩子又开始放起纸鸢来了。
“姐姐,一起放吧。”小姑娘拉起江舟遥的手。
江舟遥笑道:“好啊。”她跟着几人在草地上跑了半圈,纸鸢是燕子的形状,越飞越高,太阳照的有些扎眼。
江舟遥跑累了,停在一旁看着几个孩子乱窜。不过一会儿,几个孩子也跑累了,吵着要吃煎饼,江舟遥只好带着他们去街上买。
四五个孩子坐在街旁,一人手里一个煎饼,安静的吃了起来。
“你们爹娘呢?”江舟遥手里也拿了个煎饼。
“去田里了。”小姑娘道。
另一个小男孩也点点头,“他们这些日子好忙啊。”
江舟遥看着几个小孩子,道:“姐姐再多帮你们买几个纸鸢吧?”
“真的吗?”几个小孩子眼睛都亮了。
江舟遥点点头,站起身,“去挑你们喜欢的吧。”她带着他们去了纸鸢铺子,每个人都买了一个大大的纸鸢。
江舟遥看着天色快暗了,把几个孩子送回了家,这个时辰时夜生也快回了,得在他之前回府。
与几个孩子分别,江舟遥骑着马回了时府。逛了一整日,江舟遥觉得发困,打了热水便开始沐浴。
江舟遥钻进木桶里,长叹了口气,躺着躺着快睡着时,屋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江姑娘,大人回来了,让您现在去卧房。”是一个婢女。
江舟遥睁开了眼,喊道:“知道了。”起身换了衣服,这时夜生又找她做什么。
头发还有些湿,随意的披在身后,江舟遥随便擦了擦便往时夜生卧房走去。
她叩了叩门,道:“大人。”
“进来。”里面传来了时夜生冷淡的声音。
打开门进去,时夜生坐在主座,正把玩着茶盏。江舟遥忽的觉得有一道熟悉的身影,看向时夜生身侧。
一个小姑娘正怯怯的站在时夜生身侧,睁大双眼望着江舟遥。
是今日放纸鸢的那个小姑娘。
“再说一遍吧。”时夜生是向小姑娘说的。
“姐姐…陪我们放了纸鸢,还给我们买了煎饼。”小姑娘低头小声说着。
“我记得你从不曾放过纸鸢。”时夜生似笑非笑的看向江舟遥,“你也不喜欢这类东西。”
“你跟踪我?”江舟遥皱着眉。
时夜生对身后的下人道:“送回去吧,别让她爹娘担心了。”
下人道了声“是”,领着小姑娘出了门,还顺手把门掩上了。
屋内便只剩下江舟遥与时夜生了,一时间竟有些沉寂。
时夜生起身朝江舟遥走来,江舟遥慢慢后退,接着便抵到了墙边。
时夜生抬手抚向江舟遥的耳边,忽的一发力,捏紧了江舟遥的脖子。
“咳…大人…”江舟遥说不出话来。
“自从那日回来我便觉着你不对。”时夜生的眼神有些可怖,“你到底是谁?”
江舟遥拍着时夜生的手,眼眶有些红,“大人,您在说什么啊?”
时夜生忽然松开了手,定定的看着江舟遥。江舟遥揉着脖子,也毫不躲避的对上了他的眼神。
时夜生沉默了俄尔,凑近了些,轻轻解开了江舟遥的衣裳。
江舟遥身子一僵,有些结巴,“大人…你做什么?”她想要往后退,但背后已经是墙了。
“还记得三年前,我们去西北的路上碰到了山匪吗?”屋内油灯昏暗,时夜生的眼里也有些晦暗,“你的腰侧被划了一刀,擦了许久的祛疤药都不管用。”
时夜生冰凉的手指按在了江舟遥腰侧,江舟遥一个激灵,脑中还在想着,什么时候的事啊?这些东西书里有吗?
“大人。”不过瞬间,江舟遥忽然按住了他的手,把他的手指往上移了两分,“在这儿呢。”
还好还好,在江舟遥的内心独白里描写过这一段。江舟遥为了去救时夜生分了神,不小心被划过一刀,伤口很深,虽然书里没有具体说过是什么时候,但刚刚时夜生说的应该就是它了。
书里每次江舟遥对着镜子看到那一指长的伤口时,都会想到这么些年来自己与时夜生的种种经历。
她也是个可怜人吧。
江舟遥才刚刚沐浴完,身子还有些烫。时夜生正按着腰侧那个小而深的伤口,眼底有些不明的神色。
江舟遥眼眶微红,两人挨得极近,喘息声都打在了一起。时夜生的鼻尖全是江舟遥身上沐浴后的花香味。
“去找崔英卫做什么?”时夜生离得远了些,又把江舟遥的衣裳系了起来。
“他换了一批劣等的木材。”江舟遥还是决定如实告诉时夜生。
“你也会关心这些了?”
“关系到大人的事,我不能掉以轻心。”江舟遥低着头,“若是这木材出了问题,一定会压到大人的头上。”
朝廷里不知有多少人盼着把时夜生拉下来。
时夜生轻笑一声,“你也太小瞧我了。”
若是放在现在当然不算什么,但你哪里知道啊。
江舟遥没有反驳他,只是沉默的低着头,闷声道:“大人,我要睡了。”
时夜生转身走回床榻边,“去吧。”
江舟遥从袖子里掏出一件小东西,放在时夜生桌上,转身出了卧房门。
时夜生回头看去,只见是一个两指宽的小纸鸢,只能当个摆件。纸鸢是一个小麒麟的样式,腾云驾雾,有几分神气。
他拿起纸鸢,细细看着,又随意的扔在桌上,熄了油灯回床上睡去了。
江舟遥揉着脖子走回自己的卧房,书里提到时夜生很小的时候曾与母亲一起放过纸鸢,虽然从未对任何人说过,但他一直都很喜欢纸鸢。
今日江舟遥陪着孩子们去买纸鸢时,却见一旁摆着一些精巧的小纸鸢,孩子们经常挂在荷包上当挂件,想到时夜生,便顺手帮他买了一个。
看样子之前时夜生一直怀疑着她,现在应该差不多放下疑心了吧?
江舟遥看向自己的手,只要别让她练武,那什么都好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