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在路上,秦落晖看了看身侧的江舟遥,道:“我还不知道姑娘的名字。”
“我叫江舟遥。”她又掏出银两,“这银子你要何时才收啊?”
“不用了,就当是姑娘的谢礼吧。”他只是朝江舟遥笑笑。
“那是我随便猜的,我也没做什么啊…”江舟遥抓过秦落晖的手,把银两塞进他手中,“你还是收着吧,我不想欠别人东西。”
秦落晖没说话,脸噌的一下变红了。江舟遥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拉他手的举动实在太有违这位读书人的常理了。
江舟遥有些无奈,只好道:“我们走快些吧,府上的人该等急了。”
秦秋看着身旁二人的举动,不觉笑出了声。上回去寺庙那日,她安慰自己时的举动,也让秦秋觉着这姑娘十分善良。虽然她是时夜生的侍卫,但看起来却与传闻中很不一样。
府上宾客众多,秦落晖身边实在围了太多人,秦秋便拉着江舟遥来到一旁较空的桌子边。
下人添了碗筷,秦秋坐在江舟遥身旁,问道:“江姑娘,你与落晖是怎么认识的?”
“嗯…上回在街上捡到了他的荷包,后来在药馆买药时没带银子,也是秦公子借给我的。”来了这么久都没与男女主正经交谈过,这会儿面对秦秋,江舟遥竟然有些紧张了。
秦秋有些打趣的,“你们可真有缘分。”
不敢当不敢当。秦落晖以后可是要迎娶当朝公主的。
“哎,偷偷问问你,在时夜生底下做事怎么样啊?我听说他对下人很凶啊。”以前秦秋远远见到时夜生和江舟遥,还有另一个侍卫,个个都是一张臭脸,自己都不敢凑太近。
“时大人对我们都挺好的。”江舟遥想了想,除了脾气有点怪之外。
“那府里是不是有很多妾室啊?我听说他娶了十几房呢。”秦秋压低了声音。
这都是哪里传出来的谣言?江舟遥苦笑,“没有啊,时大人现在还没娶妻呢,妾室更别说了。你都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啊?”
秦秋抿抿嘴,“都是那些评书里说的嘛。”
“秦小姐。”江舟遥忽然有几分郑重,“时大人不是什么坏人,若是哪一天他要做什么不好的事,你一定得劝劝他。”
秦秋笑了笑,“我跟他又不熟,不过我知道啦。上回听闻有灾民,本想去城外施粥,却没想到时大人先行一步了。”
江舟遥也笑笑,想想那时挨了板子还连夜跑出去吩咐施粥的事,竟然有这么久了。
一整场宴席,秦落晖身边的人就没少过。江舟遥看着天色渐暗,估计着这宴席不会结束的这么早,便同秦秋告别,独自出了府。
江舟遥路过酒楼时,忽然听闻里边的说书先生在说着朝廷官员之事。听了几句她便听不下去了,怎么这些人成天就会造谣时夜生啊。
江舟遥想到秦秋的话,又忽的想到了什么,去了那日施粥时找的那个男人。
江舟遥只记得他叫老刘,一天天浑浑噩噩的没什么事干,城里大小事倒知悉的最清楚。
江舟遥敲了敲门,过了好一会儿才开门,果不其然的,老刘还是一身酒臭。
“江姑娘,许久没来了。”他点头哈腰的说着。
她递给他一袋银两,道:“城里的说书先生成天就会挑大人坏的说,你去让他们改一改。”
都是靠银子吃饭,这些应该就能摆平了。
老刘接了银子,江舟遥这才往时府走去。她收拾着剩余的银两,忽然摸到了一个硬物。
掏出来一看,才知是那日在寺里遇到的宋姨送给她的笛子。
江舟遥细细抚摸着笛子,想到宋姨这么多年独自一人住在寺中,应该也很孤独吧。
过几日便是中秋节,江舟遥决定带些月饼去拜访拜访她。
每逢节日,府中总显得冷清,下人都放了假,只剩下些没家的侍卫,凑个几桌一起过了节日。
时夜生正要出门,四周没见着江舟遥的身影,问着万煊:“江舟遥呢?”
“刚刚看到在后厨。”万煊微微作揖,抬起头道,“叫她过来?”
“不必了。”时夜生上了马车,前方只剩下车夫驾着马。
万煊站在门前,待时夜生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的另一边,他才转身关上了大门。
时夜生经常有些日子要一个人出门。
江舟遥提着食盒往外走,正巧碰上万煊,问道:“大人呢?”
怎么两人都要问一样的问题。万煊叹了口气,“出门了。”
“那正好,我也走了。”江舟遥看了看天色,现在赶去应该还来得及。
她走出几步,又回头看去,“对了,亦寒还在院子里呢。我多做了些月饼,放在后厨了,你帮我拿去吧。”
江舟遥驾着马往山上行去,出了城便少了许多人。
一位年纪较小的僧人来开了门,他行了礼,道:“施主,天色太晚,还请明日再来吧。”
“我是来找宋姨的。”江舟遥把食盒提到面前,“给她送些月饼。”
僧人看了江舟遥一眼,低着头道:“施主请进吧。”
后院厢房还是一如往常的寂静,江舟遥找到宋姨的厢房,抬手轻轻叩了叩门。
屋内点着烛光,不一会儿门便被打开了。
宋清凡有些惊讶,看到江舟遥脸上更带了些欣喜,“舟遥,今日怎么来了?”
“宋姨,我给您做了月饼,中秋节总不能让您一个人过吧。”江舟遥把食盒递给宋清凡。
宋清凡接来,退了几步让江舟遥进来,说道:“今日我儿子也来了。”
儿子?宋姨还有儿子?
江舟遥踏进厢房,看到桌旁那个熟悉的身影,忽的一愣,嘴上有些结巴了,“大…大人?”
江舟遥又看向宋清凡,“您是…你们…”怪不得时夜生经常来长宁寺,原来不是烧香礼佛,而是来看他娘的。
“原来你就是夜生府中的下人啊。”宋清凡把食盒放到桌上,又拉了她的手坐下,“怎么不早说,以前也该让夜生带你一起来的。”
“我还以为您…”江舟遥脸上有些尴尬,上回遇到宋姨时说的这么凄苦,她还真以为宋姨孤家寡人呢。
宋清凡倒是不在意这些,打开了食盒,端出了几碟月饼,朝时夜生道:“小姑娘做的,快吃两个。”
“我不爱吃甜的。”时夜生淡淡的开了口。
“哎?看这做的多好啊,舟遥肯定花了不少时间,你一个都不尝怎么对得起人家啊。”宋清凡拿起一个月饼,咬了一口。
“她是做给你吃的。”时夜生有些无奈,看了一眼江舟遥,江舟遥正一声不响的望着他。时夜生只好拿起一个月饼,轻轻咬了一口。
清甜不腻,还带了些花香。江舟遥看着时夜生,“好吃吗?”
时夜生对上她的眼神,顿了顿,说道:“还行。”
江舟遥还是朝他笑了笑,也拿起一块月饼,对宋清凡道:“宋姨,上回您教我吹的曲子还差半首呢。”
宋清凡想了想,“下次吧,今日还有事要做呢。”
江舟遥点点头,见着宋清凡又取出一小坛酒,愣了片刻,问道:“这是?”
“自己酿的,千万别给那些僧人发现了。”宋清凡拿出几个酒盏,回头道,“赶紧跟我一起喝了。”
“佛门重地饮酒,不太好吧。”江舟遥小心接过酒盏。
宋清凡又倒了酒,“这有什么,都说了别让他们发现就行了。”
时夜生轻轻抿了一口,“你酿的酒还是这么难喝。”
宋清凡瞥了他一眼,“是你品味太差了。”
江舟遥倒觉着酸酸辣辣挺好喝的,她与宋清凡一边聊着天一边喝下了小半坛。
时夜生只是静静听着二人的谈话,忽然发觉身边的人没了动静,侧脸看去,只见江舟遥额头抵在桌上睡着了。
“酒量怎么这么差。”时夜生拿开酒盏,又看向宋清凡。
宋清凡装作没事人似的打了个哈欠,“我要睡了。你带舟遥回厢房吧。”
时夜生叹了口气,看着桌旁的江舟遥,抬手横抱起了她,往厢房走去。
江舟遥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发现面前的人是时夜生,心下一惊,道:“大人?”
时夜生没说话,继续向前走去。
“您累吗,要不放我下来吧…”江舟遥小心翼翼的说着。
时夜生已经走到卧房门前了,他打开门走近床榻,放下江舟遥,说道:“睡吧。”
“为何宋姨要住在这儿啊,时府里住的难道不好吗?”江舟遥抬头看着他。
时夜生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因为我爹。”
江舟遥知道他们父子二人不和,书里很少提及,她没开口,等着时夜生再说下去。
“那年府中的妾室暗地里给我娘下了滑胎药,可我爹还是不忍责怪她。我娘之后便孤身一人搬到了寺庙中来住。我本来…该有个妹妹的。”
时夜生轻描淡写了几句,便不再多说了。
江舟遥思考良久,说道:“其实…其实…宋姨搬到这里,还是希望能再看到你爹的。”
长宁寺可是皇家寺庙,达官贵人经常来往此处,宋姨此举可真是希望再见他一面啊。
时夜生不置可否,语气有些淡然,“谁知道呢。”
他不再说什么,转身回了自己的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