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夜生坐在马车内,瞥了一眼牵着江舟遥坐上来的安闲,冷不丁开了口:“不是还有一辆马车?”
“乔大夫忙了这么多天了,给他一个人休息会儿。再说我们的马车不是宽敞些么。”江舟遥倒了杯茶端给安闲。
安闲话少,看着时夜生也有些害怕,只好缩在江舟遥身后。江舟遥拍了拍他的头,慢慢的,安闲便靠在江舟遥的腿上睡着了。
“小孩子好像都挺喜欢我的。”江舟遥在时夜生耳边小声道。
时夜生侧脸对上她的双眼,轻轻笑了笑,“是。”
马车一路行了几日,终于到了一处比较繁华的小城。城内虽遭了水灾,但此时大多也恢复了。四人一同进了酒楼,坐在大堂用餐。
“这里…”安闲看着酒楼外的小摊贩,手指抓了抓下巴。
“你记得这里?”江舟遥有些惊喜,一路上问了过来,都没有姓安的人家,若是安闲能想起来,那便最好了。
安闲慢慢的点头,“应该吧,我觉得很像。”
还没等江舟遥开口,乔樾便已经去打听了。店小二给几人倒了茶,听罢摇摇头,“这顺丘城内的大户人家也就那么几个,真没听说有姓安的。”
“可是…”安闲又看向酒楼外,沉思了好一会儿。
江舟遥皱眉看向双手撑着下巴的安闲,“这倒霉孩子不会缺心眼到记错自己名字吧…”
天色已晚,几人决定还是先住下来,明日一大早再去找。江舟遥领着安闲上了楼,安闲凑过去要和她住一起,却一把被时夜生抓住了领子。
“哥哥!”安闲揉着领子,有些不满。
楼上风有些大,灯火明亮,还能俯瞰小半个顺丘城。时夜生拉着他的领子,又换了只手把他放在栏杆上,道:“看看。”
安闲这才停歇下来,看了看楼下的景色。周围几人都安安静静等着他,忽然,安闲指着远处一座府邸,“那里…好像是…”
众人不再耽搁,又下了楼。时夜生看了一眼店小二,问道:“城内近日是否有丢了孩子的人家?”
店小二想了想,点点头,“好像是有,是那边的顾老板。是在往南的一个小镇上走丢的,顾老板和顾夫人在镇上找了许久,这几日才刚回到顺丘城。”
店小二往那边一指,正好是刚刚安闲指过的方向。
“姓顾?”时夜生皱了皱眉头。
“怎么了大人?”江舟遥看了他一眼,“或许安闲记错了。”
时夜生摇摇头,不再说话。几人上了马车便往顾府走去。
不过一会儿便到了顾府门前,乔樾上前叩了叩门,出来开门的是个中年人。
他看着几人有些戒备,眼神忽然又瞥到了底下的安闲,神色终于变得惊讶了起来,“少爷?”
他赶紧回头叫着,“快通知老爷夫人,少爷回来了!”
几人被迎进了前厅,夜色已深,府里大半都已经熄了火,此时又渐渐的亮了起来。
顾老爷和顾夫人披了外衣匆匆赶来,顾夫人看到安闲,便直直掉下眼泪,蹲下来抱住他,一边哭着一边道:“安闲,你这些日子去哪儿了?爹娘找你找了好久啊。”安闲许久未见他爹娘,此时也放声大哭。
几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等着厅前的三人。待他们情绪渐渐稳定下来,时夜生这才开了口:“顾老爷,顾夫人,既然少爷已经送到,那我们三人便先回了。”
顾老爷赶忙起身,道:“请问三位侠士住在何处,明日我们便登门感谢。”
江舟遥笑了笑道:“我们明日一大早便要走了,不用特意感谢我们,我们也只是顺路帮安闲找他的家人。”
乔樾还是有些疑惑,“为何你们姓顾,安闲却姓安啊?”
顾老爷看了安闲一眼,呵呵笑了两声,“他叫顾安闲。”他又低头问道,“你怎么说你姓安啊,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安闲自觉理亏,低下头“噢”了一声。
几人皆是一愣,乔樾也苦笑着,这一路上可让他们好找。从顾府离开,顾老爷又是极力挽留,让他们明日再留半日。
乔樾没什么事做,送完了安闲便准备回自己的医馆了。看顾老爷一番盛情,只好答应下来,又帮着劝起了江舟遥。
“可是…”江舟遥看了看时夜生。
“耽误半日不要紧。”时夜生不用看也知道她此时是什么纠结的表情,也只能应了下来。
三人坐上马车回了酒楼,江舟遥刚刚一直忍着没打哈欠,这会儿已经困的不行了。
没过一会儿,时夜生便听到了一旁渐渐平稳的呼吸声。他侧脸看去,江舟遥的头缩在一旁,静悄悄的睡着了。
马车停在酒楼后门,乔樾赶忙下了车,一个人往楼上跑去。
时夜生也下了马车,又看了看身后睡得正熟的江舟遥,叹了口气,收了收袖子,便把她横抱起来上了楼。
时夜生刚刚把江舟遥放在床上,还没来得及起身,她便缓缓睁开了眼。
江舟遥还有些困倦,盯着近在咫尺的脸,忽然清醒了,“大人,你干什么?”
两人的姿势确实有些暧昧,江舟遥连忙坐起身,往后坐了些,拢了拢衣裳,“大人…这样不太好啊。”
时夜生轻轻“啧”了一声,往前靠了靠,在江舟遥耳边道:“怎么就不好了?”
江舟遥继续往后坐着,身后却已经碰到墙了,她眼神有些躲闪,“大人您今天是喝了多少啊。”
时夜生没说话,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动作。江舟遥都快不敢呼吸了,他这才站起身,“早点休息。”
江舟遥看着时夜生出了门,这才长出一口气,缓缓的躺下。
她轻轻闭上眼,过了半晌又忽然睁开双眼,这会儿是真睡不着了。还休息个鬼啊。
第二日中午,时夜生便在一楼大堂看到了带着黑眼圈的江舟遥。
“没睡好?”时夜生轻轻皱眉。
“呃…房间里有耗子。”江舟遥随意说着。
等着乔樾打着哈欠收拾完了东西,三人便坐着马车往顾府行去。
顾府早就准备好了宴席待三人前来,昨夜太黑,今日江舟遥才看清楚了顾老爷和顾夫人。
二人年纪都不大,尤其是顾夫人,才刚刚三十出头,一张瓜子脸,眼神有些清亮。她面容温柔,浅笑看着江舟遥,“这位姑娘怎么称呼?”
“我姓江。”江舟遥朝她点点头。
顾夫人忽然一愣,垂下眉眼。“怎么了?”江舟遥注意到了她的变化。
顾夫人又笑了笑,摇摇头,“没什么,想到一些事了。”她招呼着几人上座,江舟遥看了时夜生一眼,有些疑惑,还是坐了过去。
席上几人相谈甚欢,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过了半日。分别时,安闲跑来抓着乔樾的衣袖,仰头问道:“以后还能见到你们吗?”
“傻孩子,我离你又不远。”乔樾摸了摸他的头。
安闲又看向江舟遥与时夜生,“那哥哥姐姐呢?”
“有缘会见的。”江舟遥也摸了摸他的头。
出了府便与乔樾分别了,两人上了马车,江舟遥伸了个懒腰,“终于能回京了。”
时夜生摇着扇子,神情平淡,好似在思考着什么。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江舟遥看了他一眼。
时夜生收了扇子,闭上双眼,“没什么,巧合吧。”显然是不愿与她再说下去了。
江舟遥也没趣再搭理他,自己休息去了。
再睁眼时,天色已晚,马车正穿过一片林子,马蹄底下尽是碎响的落叶声。
江舟遥看过一旁,时夜生已经睁开了眼睛。她正想说话,时夜生却轻轻“嘘”了一声。
就这么静默了两三秒,马车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刺破林风的声音。霎时间,一把刀便插在了马车横梁处。
车夫有些惊慌,还是拉起缰绳停了下来。不过俄尔,几十支火把便照亮了四周。
江舟遥看了时夜生一眼,掀起帷幔便走了下去。四周的人全是山匪打扮,一个个举着火把,眼底尽藏凶狠。
领头的人向前走了几步,摸了摸下巴道:“哟,没想到还是个姑娘。”
“你们可知截的是什么人?”江舟遥冷笑两声,“赶紧滚。”
“小姑娘口气这么大?”他又上前了几步,盯着江舟遥,“识相的赶紧把钱交出来。”
江舟遥冷着脸,握住身后的剑,这些日子太久没用到剑,也不知之前练的还记不记得住。
剑身冰冷的金属声有些刺耳,那人骂道:“不识好歹。”他正欲拿出砍刀,江舟遥的剑却先他一步,落到了他脖子边。
“我们是朝廷的人。”江舟遥看了他一眼,“让个路。”
那人面上挂不住,却也不慌乱,瞥了旁边一眼。江舟遥只觉片片风声略过,她跃身一躲,几枚小刀又从江舟遥的身边穿过,插进了一旁的树干里。
领头的男人没了威胁,猛然出了手,一把砍刀又横在江舟遥脖子边,“朝廷的又如何?赶紧给钱,你这漂亮的小脸蛋,我可不想伤着了。”
“老大,看她这么漂亮,要不就让兄弟们…”一旁的山匪借着火光凑近来看江舟遥,脸上带着不明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