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江舟遥身后的帷幔忽然飘了起来,众人还未看清楚,一只茶盏便直直的撞在领头男人的脸上。
他吃痛的捂住脸,手中的刀掉在了地上。江舟遥用脚尖挑起了刀,甩在帷幔前,转头道:“大人,保护好自己。”
江舟遥伸手刺向领头的土匪,其他几人也冲了上来。领头的连连后退,江舟遥耳边却忽然出现一阵兵器相交的声音。
她回头看去,只见时夜生拿着那不符他身份的砍刀,轻挥几下,周围人便倒了一片。
江舟遥只记着自己是侍卫,却忘了时夜生的武功比她还要好了。剑光闪闪,虽看上去剑剑致命,但她却不敢下狠手。
这是江舟遥来到书中这么久第一次杀人,她握着剑的手还有些发抖,为了不让别人发觉,握紧了剑又冲上前去。
时夜生看了过来,轻轻抬手扯着她的衣领,把她带了回来。
江舟遥抬头看向时夜生,有些疑惑。时夜生把她扯到身后,扬声道:“还要打?”
那几个山匪知道他们不是这两人的对手,又看向领头的男子。男子额前还流着血,看了看四周,咬着牙道:“撤。”
周围的火把瞬时熄灭了,林子内又陷入了黑暗。
江舟遥的手还有些抖,剑身沾了血,正缓缓的往下流。
时夜生的声音在黑暗中带了些怒气,“就这么些人你也解决不了?”
“我…”江舟遥结巴了半天没说出话。她当然知道原本的江舟遥武功高强,可她学这些也尽力了啊。
“你到底怎么回事?”时夜生转身甩开帷幔上了马车。江舟遥看了一眼一旁吓得有些发抖的车夫,塞给他一些银子,“继续走吧。”
说罢她便上了马车,马车内的烛光摇曳,江舟遥不敢去看时夜生,低头道:“没能保护大人是属下的失职,请大人责罚。”
时夜生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盯着江舟遥看。江舟遥正低着头,耳边却飞来一个茶盖,她侧身一躲,还是晚了一步,茶盖贴着她的耳朵摔在了地上。
江舟遥只觉耳边有些疼痛,温润的液体便随着耳廓滑了下来。
“躲不开吗?”时夜生的声音有些冷,“你的武功呢?”
“请大人责罚。”江舟遥还是低着头。
时夜生扯过她的领子,路面颠簸,马车晃晃悠悠的,江舟遥有些重心不稳,一手撑着坐垫,这才发觉肩膀上一直往外涌着鲜血。
应该是混乱中伤到的,江舟遥刚刚太紧张没什么感觉,这会儿才注意到。时夜生顺着她的目光看下来,抓着江舟遥的手腕伸到自己面前。
时夜生看着她愈发苍白的脸色,只觉有些不对,给她诊起了脉。他行冠礼前学过一段时间的医术,只是这么多年过来,七七八八的也忘了不少。
他微微皱眉,半晌才开了口,“你何时被封的穴?”
江舟遥一愣,“什么?”
“有几处穴位被封了。”时夜生的语气还是有些差,“习武时不会发觉处处受限吗。”
反正自己武功都这么差,再受限能限到哪儿去…江舟遥撇撇嘴,忽的记忆又闪过自己刚穿越来的那一天。
晏九霄掉下山谷前,曾点了自己几处穴位,她当时只觉浑身无力,这才让晏九霄得以逃脱。
书中她死之前,或许也是因为这事,才会连几十名守卫都打不过。
时夜生察觉她的眼神有些变化,道:“想起来了?”
江舟遥犹豫着点点头,“是晏九霄那次…”
时夜生沉默了俄尔,“为何不说?”
“没有完成任务是属下的失职,这些东西说了又有何用。”江舟遥移开眼神。
时夜生轻轻叹了口气,又拉过江舟遥,给她贴上耳朵边的伤口。
伤口很浅,血已经止住了,只剩下一道淡红色的血痕。
时夜生的手又移到江舟遥的颈后,刚刚落下,她便条件反射似的坐直了身子。
“别动。”时夜生点了一处穴位,江舟遥“嘶”了一声,“疼…别动了。”
时夜生停住了手,他这半吊子医术水平也有些犹豫了,江舟遥连忙道:“还是回了京城再说吧。”
她拢了拢衣衫,这反应应该能骗到时夜生吧,要是真解了穴不就暴露了她不会武功嘛。
外头有些灯火照来,马车缓缓停下,这是到了镇上了。
二人进了官驿,时夜生看了看江舟遥肩膀的伤口,朝一旁的下人道:“请个大夫来。”
沾着血水的衣裳是不能再穿了,江舟遥进了房间,脱下衣裳,又披上一件中衣,正看着肩膀的伤口思考该怎么穿,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等等!”江舟遥手忙脚乱的搂紧了衣裳,掀开被子坐了进去,“门没关。”
门被轻轻的推开,外头站着一名大夫,一身青衣,他朝江舟遥微微一笑,“姑娘。”
“您…直接进来吧。”江舟遥又朝被被子里缩了缩。
男子垂下眼,走到榻边,从箱子中拿出草药与棉布,还有些瓶瓶罐罐的药粉。他放下东西便退了出去。
“不是吧,这么避嫌。”江舟遥看着迅速离去的大夫,小声嘟囔着,又伸出一只手去拿那些药粉。
她往自己的伤口上倒了大半,面上嘶哑咧嘴的,一个没忍住药瓶便掉在了地上。
房间门没关,外头又走进来一个人。江舟遥还以为是那大夫,赶紧缩了回来,抬头看去,才发现是时夜生。
“大人,您怎么来了?”
时夜生没说话,只是走到榻边,拾起药瓶,看了看江舟遥的肩膀,“这药…”
江舟遥有些疑惑,“怎么了?”
时夜生摇摇头,“没事,你倒太多了。”说着便拿起棉布擦掉了药粉,再帮她包扎好了伤口,才转身回了房间。
本决定翌日一大早出发,但时夜生想着让江舟遥再休息些,便没去叫她。
一转眼已日上三竿,时夜生听着旁边的房间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只能走过去敲门。
时夜生连敲了几次,房间内还是没有声音。他心下一惊,赶紧推开了门。
只见江舟遥还在床上睡的迷糊,白皙的大腿伸了出来,头发也乱糟糟的。
时夜生“啧”了一声,走过去正欲掐一把江舟遥的脸。手指刚刚碰到她的脸颊,便发觉有些烫。
“江舟遥。”时夜生提高了声音。
“嗯?”江舟遥终于清醒了些,盯着面前的时夜生看了几秒,头又重重的落了回去,“我头晕…”
时夜生没办法,只好出了房间让下人去找大夫。
来的还是昨日那个大夫,他给江舟遥诊了脉,又掀开被子看了看伤口。
时夜生站在大夫身旁,伸手把被子再掩回去一些。
大夫不在意的笑了笑,朝时夜生道:“无碍,只是有些发炎。把昨日的草药喝了便好。”
时夜生点点头,掏了些银子把那大夫打发走了。直到大夫关上门,时夜生一直没回头,听到脚步声出了官驿,这才再去吩咐下人取些药。
下人正准备出门,时夜生又叫住他,“从后门去。”
下人熬好了药,叩了叩门。时夜生放下书卷,端起药碗走到榻边。
“大人,那不是有药吗。”江舟遥靠在床边,看着桌上昨日那大夫带来的草药。
时夜生没说话,一勺一勺的喂她喝药,喝完了药便让她睡下。他放下碗,又去掖了掖被角,轻声道:“你先休息。”
江舟遥没什么力气说话,随意的点点头,便自己睡下了。
夜里,官驿外的树林间,几个人影窜出,一个男子小声朝身边的人道:“岳铮说那二人就在此处,他已经给那女的下了药,不出两个时辰就会呕血而亡。”
“去对付那个男的就行了。”他们掏出身后的刀,跃身翻到官驿的二楼。
屋内一片漆黑,一个男子摸出一根针,捅进窗户纸里,看了两眼,轻声道:“应该是睡下了。”
他们打开房门,其中一人抽刀便往床上刺去,却觉手感不对,掀开被子一看,只见里面只塞着两个枕头。
“你们是在找我?”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几人回头看去,只见时夜生坐在桌旁,悠闲的品着茶。
“少废话!”最前方的男子挥刀砍来,时夜生飞去一只茶盏,力度极大,男子的刀被震的脱了手,甩向另外一个山匪的脖间。
一男子又要抽刀,忽的却被一枚石子刺中了眼睛,手上的刀掉落在地,他伤的不重,但眼底却有些惊恐。
几人也皆是一愣,眼前的人动手如此快,他们竟然一点也未发觉。
时夜生也愣住了,自己还没动手啊。他的眼神瞟向门外,若是万煊他们来了,为何还不进来。
那几人明显有了怯意,互相望了望,门边忽然传来了一些声响。时夜生眼看着面前几人又露出了欣喜的神色,暗暗皱了皱眉。
房门忽的被踹开了,门外起码有十几人,脚步沉稳,一听便知内力不凡。
“废物,这么久了还搞不定?”其中一人朝那几人吼道。
时夜生稍稍转头看去,只见那个大夫正站在刚刚说话的男子身侧,也正盯着他看。
他们还未进门,时夜生与领头的男子对视着,轻轻哼了一声。
他刚刚站起身,外头却淅淅沥沥的响起了雨滴声。
他们只当是下雨,没有在意,可片刻后又发觉不对,赶忙抬头望去。
只见一名女子站在房檐上,看着他们望上来,便整桶的倒了下去。她手中点亮了一支火折子,说道:“小心些,那是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