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着四周投来的惊异目光,震哥心头暗恼。
这十多年来他到底还是在燕郊镇扎下了根,认识了许多形形色色的人,也结交了不少真心朋友。
未免因为身份原因与朋友们生出隔阂,渐渐的,他李震东开始注意起自己的“身份”,连那座四合院也甚少再去。
在花石街边弄了套安身之所,心安理得的成为了一个街头混子。
当然,这中间李家也帮了不少“忙”,掩盖了他的身份。
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本来,他也不在意。
这辈子就这么过了也挺好的。
谁料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这弃子也会有被人想起的一天。
几月前,十多年未见的三弟突然到访,那叫一个热情。
什么大哥悔不当初,什么老爷子日渐消瘦,母亲也抑郁成疾......
总之千言万语一句话,当年的事儿他们后悔了,现在年纪大了只想儿孙满堂。
呵呵~
李震东有些自嘲。
如果不是因为他手头还有些关系,就真以为石古不化的老头变了,傻乎乎的被骗回去了。
什么都是借口!
真正的原因是那个女人,成为了不列颠头号王选继承人。
而作为“大不列颠长公主”,“头号王选继承人”,“约克郡的女儿”,那个女人却至今独身。
正是因此,让这些人觉得有力可图,这才想到了他。
“你终究还是走到那一步了呀....莉莉碧。”
想到那个女人李震东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可眼中的情绪却没有停留多久,转而对着身前的矮个汉子嘲讽道:“鹞子,李老三以为这样派你们这样就能逼我就范?!”
简直是痴人说梦!”
冷冷扔下一句话,李震东便转身要走,不料却被一堵黑色人墙挡住了去路。
不是那膀大腰圆黑皮豹眼的昆仑奴,又是何人?!
李震东不想在生变结,准备绕过去,可彪子却又跨步挡住。
“我记得你叫彪子吧?”
两米来高的身材没有吓住李震东,他反而沉声呵斥道:“胆子够肥的呀?敢拦我的路?!”
“给爷滚开!!!”
可彪子无动于衷,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个聋子。
鹞子在李震东身后解释道:“东二爷,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可他话还没说完,后背却传来一丝风声。
鹞子脸色一变,下意识的就要跳开,可想到身前的李震东,他却咬咬牙站在原处,猛的转身就是一记倒肘。
“啪~”
瓷片崩碎,汤汁四溅。
那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瓷碗,里头还乘着刚出锅的卤煮。
“啊!!!”
鹞子一个不小心被滚烫的卤汁溅到了双眼,不由得捂住眼睛惨叫一声。
下一刻,更痛的来了。
鹞子感到自己裆下一凉,随后他只觉得自己正个人都裂开了!!!
一股剧痛从下体袭来,直冲天灵盖!
脑中一片空白,他直接就趴在了地。
不过他毕竟是练家子,立马就回过神,面容扭曲的想硬撑着站起来,可却提不起半点力气。
鹞子心里那叫一个憋屈!
他的功夫走的是轻巧机灵的路数,如果不是顾忌着李震东的安全,他也用不着硬抗,更不至于连人的面也没见到就被撂倒了。
不过他没见到,有人却看到了。
“吼!!!”
见着同伴被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平头男子打倒在地,彪子大吼一声,砂锅大小的黑色拳头带着呼啸的劲风向着那人砸去!
平头男子面色一变,脚下一转,侧身躲过这一击。
而后一把拉起李震东,暴退而去。
“震哥,这里交给我,你快到安全的地方去。”
王林一把将李震东推开,脚下一蹬又冲了去,与彪子缠斗在一块儿。
陋巷里的那些个吃卤煮的客人们见此,赶忙四散。
不仅是为了躲麻烦,更是庆幸能逃过一餐饭钱。
毕竟这卤煮虽然便宜,十五块就能吃饱。
可如果十五块都不用,岂不是更好?
“老王?!”
现场已经乱做了一团,而作为骚乱的根源李震东是一脸茫然。
不过早已经知道前因后果的柳凉生却明白得很,趴在周记卤煮的房顶兴致勃勃的看着下边发生的一切。
在沟通过程中,给出信息的人会以为自己的感觉和需求能够被另一方清晰地感知到。
尽管他们并没有真的把自己的想法表达到位。
甚至有时这种表达并不是言语,而是用行动、姿态,甚至表情发出的。
而正以为自己表达得很清楚,也就不会花费时间和精力去确认对方是否理解。
但实际作为接收信息的一方,是被迫在非常有限的信息量中做出判断,因而往往会判断失误。
柳凉生幽幽想道:“因此呀~所有的误会都源于双方阅历和尺度的不对等,以及对当下信息处理的差异。”
作为站在旁观角度的观测者,他有资格作出这样的评论。
但也正是如此,柳凉生觉得自己和这个世界的隔阂越来越深,他看待一切事物都像是再看一场故事。
两个月前,向西人家有个善良的孩子,喜欢换位思考,心疼别人的苦楚,最终被人骗到外头推下山崖。
而那个推他的人,正是受他帮助的人,转头就从别家那里得到了不菲的赏钱远走他乡。
柳凉生感叹一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一月前,东边一个被拐卖的小姑娘,嫁给了可以做她爷爷的男人,没三天男人就死了,被骂克夫,整日受人白眼唾弃阴风冷雨,最后在一个寒冷的夜里跳进了井里。
柳凉生只道一句:“恶语伤人六月寒。”
十多天前,南面来的外乡女人,被收了黑钱的媒婆说给了个每天晚很晚才回来的赌鬼,每次行房都黑灯瞎火,只到有一次她迷迷糊糊的顺手拉开了灯才发现,那根本不是她的丈夫!
原来那赌鬼每次输了,就让狐朋狗友去去他家行房抵账!
悲愤之下女人拿起剪刀捅死了狐朋狗友,又用一根麻绳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可她估计怎么也不会想到,死后被那赌鬼丈夫诬陷通奸,落得一个淫娃荡妇的名头沉尸塘底。
那次柳凉生没有说话。
直到几天后,人们发现赌鬼死在了家里,也是吊,用的也是那根麻绳,这件事儿才算告一段落。
而下九流的镇北呢?
在那些陋巷最里头的臭水沟内,则爬满了吃着人间惨剧长肥的蛆虫。
“嗡嗡嗡~嗡嗡嗡~”
到处都是烦人苍蝇,就是金秋十月也漫天飞舞寻腥觅臭。
这就是京城脚边的富饶之地!
燕郊镇,只是一个小小的燕郊镇!
“咻~”
柳凉生一尾巴将扰人的苍蝇抽死,黄色的竖瞳里都是兴趣盎然,可冰冷的心却古井无波没有一丝起伏。
“这个国家病了!”
“没救了!”
“不过...与我何干呢?”
“我这辈子就是条蛇罢了,又不是什么救世主,能救他们的只有他们自己,再说了....”
柳凉生慵懒的吐着信子,感知着灵视中那三团两寸多高的命火自嘲道:“那些生而为人的,不也甘之如饴吗?”
气血、灵性、法力、修为....
或许还有其它什么的称呼,不过其实泛指的都是代指的一种东西。
也就是柳凉生认识的命火,那就是依附在体表的光焰。
不过除了柳凉生这个野路子出身的家伙,别的哪怕是照着本秘籍练的,都知道收敛住气息。
所以这半年来他找不到任何超出常人界限的存在,就连现在也是。
如果不是鹞子、彪子和王林动起手来,他是怎么也看不出端倪。
他们尚且如此,那么方才那些四散的人群里就真的再没有其它厉害的角色了吗?
都是各扫门前雪罢了。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是他们的生存之道,这怪不了任何人。
也正是如此,做了所有人都想做却不敢做的事,英雄才被称为英雄。
而在这之,超出寻常敢于逆天改运的伟人,也才被人尊称是伟人。
柳凉生知道,他尽管有着前世的记忆,可做不了英雄,也成不了伟人,那太难了。
如今他连人都不是,只是一条蛇罢了。
“砰!”
想归想,可柳凉生却没有走神。
只见王林随手抄起几根板凳朝着瘫倒在地的鹞子砸去。
本欲追击的彪子也是无奈,只得退到同伴身前含恨挥拳。
足以裂虎撕熊的滂湃巨力瞬间作用在包浆的板凳。